刚才的一系列惊悚事件,让任天的痛觉神经都有些麻木。但这抱着管道向下滑,却是需要绷紧全身大部分的肌肉,这令任天那被凌迟的身体再次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他疼得嘴里倒吸着凉气,咬紧牙关,努力不上自己喊出声来,终于在离地面还有两米的高度时,支持不住摔了下去。
幸好PVC管道下面是个小绿化带,那里种着一颗颗小榆树,上面还盖了一层厚厚的灰雪。任天摔落在上面并没有增加多余的外伤,但是却造成了更大的声响。他忍着疼痛,翻身爬起,向着院子中央跑去。然后发现用跑的话,脚步踩在积雪上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于是他放缓了速度,尽量平稳的踩在比较松软的新雪上。
已经有部分肉尸从贯通一楼楼道的后门处走出来了,晃荡着向刚才任天摔落的位置聚拢。任天这时距离他们只有不到30米,他抽出仿真92F,解开保险,对准二楼的窗户就是三枪,噗噗噗……三枚小钢珠激射而出,其中两枚打在水泥墙上发出当当的声音,最后一枚却是幸运地击中了二楼的阳台窗户上。
哗啦一声,破碎的玻璃散落在阳台与一楼的地面上。肉尸们迅速聚拢过去,发出了凌乱的踩踏积雪声与碎玻璃声。任天抓住这个机会,借着极为微弱的积雪反光,猫着腰缓缓向远处走去。
穿过一条碎石路,任天在小区中间一个塌了顶的亭子里停了下来,蜷缩在瓦砾中,打算休息个几分钟再走。可是,因为他的身心都实在太累了,不到两分钟,任天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任天睡了好几个小时,如果不是身上带着熔岩晶,恐怕他会直接冻死在亭子里吧。毕竟在达到零下三四十度的室外,仅靠一个毛毯在不活动的情况下,人类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任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看着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他还以为自己仅仅是眯了一小觉而已。
轻轻拍掉身上的脏雪,他继续寻找着小区出口。每走个十几米,任天就打开战术手电照下路,再马上关闭。然后依靠那一瞬间的记忆来找出前路。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找到了小区出口。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变得蒙蒙亮了,终于不用辛辛苦苦的摸黑走路了。任天关上仿真92F枪口下挂着的战术手电,把枪塞进背包侧袋里。
走到一个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小区大门面前,任天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又翻过几辆撞毁在路中间的小轿车,看着四周楼房的投影方向,任天找到了东区的方向。可是,当他有惊无险地穿过一条小巷后,却突然惊愕地发现前面的路居然断了……
这里是一个拥有单向四车道的交通主干道,但是在通向东区方向的路面竟然整个断裂开了,不规则的裂痕仿佛强盗撕开的少女衣襟,诉说着曾经的无情、暴虐与疯狂。
几百名覆盖着灰色雪花,并做惊恐逃跑状的焦炭人形塑像,半塌的高档商用写字楼,折断的欧式复古路灯,小半悬在崖边的豪华宝马跑车,冻成“冰瀑布”的下水管道断口,以及深达上百米的深渊,全都透着焦黑、碳化、冰冻、癫狂与绝望。各种各样震撼人心的景象、情绪充斥着任天的双眼与心灵。
虽然看不到当年地震后地下岩浆的喷发,但是任天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硫磺味,以及……死亡的味道。这是他第一次非常直观地面对大破灭后的世界,内心激荡着难以平复的悲哀与末世感,还有……人类的渺小。
看着路边一个拿着瓷碗呈奔跑状的焦尸,与他旁边敞篷跑车内仰面朝天抱头的焦尸,还有一辆牌号为黑C00000X轿车内相拥在一起的两具焦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乞丐、富翁、高官,温饱、富有、权势,在天灾面前这一切被人所追求的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几分钟后,任天渐渐平复了情绪。
走到断路边缘,发现他所在的这边地势相比较另一边要高一些,向下望着足有几十米宽的鸿沟。任天只是紧了紧包裹在身上的深灰毛毯,并不是太担心过不去。既然胡一萍他们三人可以跃过这道因地震形成的大裂缝,进入市区。并且可能再次离开返回避难所,那么自己应该也能过得去。
这时,他发现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冻着一滩暗红的血迹和两条通向断崖下的汽车轮胎划痕,在这一片灰黑的世界里格外醒目。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才洒在上面的,这会不会是前哨小队留下来的?
任天不知道,其实这血迹正是他自己的!
这是他前天在对抗黑煞尸时留下的痕迹。当时任天反身跳起用短刀刺向黑影,而那黑影正是黑煞尸。
但仅仅是伤了它的腰部,然后就被黑煞尸一脚踢翻在地,任天翻滚着,撞上了一辆断路边上停着的出租车。正是这一脚正好踢中任天头部,致使他昏迷过去。而腰部也因撞击导致神经受损,差点变成下半身瘫痪。
没过多久,前往市中心地区赶来的胡一泰兄妹(哨兵四眼早已提前进入市区),爬过连接断路两边的钢索。就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小任天。
可他们并没有看见那只黑煞尸,因为它那天也有些点背。当它踢翻任天后,竟然脑残到顺势跳上出租车车顶,结果车子本来就有一小半悬在断路边,被任天撞了一下后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它的重量终于引起出租车失衡,连带着黑煞尸一起掉入大裂缝,还有那柄插在肚子上的精钢短刀。
不过黑煞尸并没有摔死,它在裂缝底部沿着布满冰霜的断裂面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爬了出来。而后又是找到了任天所在的小楼,等着让它有些莫名忌惮的胡一泰下楼去救哨兵四眼后,才召唤了附近的肉尸,继续对任天下手。
放弃了思索血迹的来源,他开始仔细寻找着横跨大裂缝的办法,终于在路边的一个破烂广告牌的钢架上,发现了连接到对面交通信号灯灯柱的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