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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冷着眼光瞥了他一眼,他立马乖乖闭上了嘴,我一向性子比较大大咧咧,和我交好的人是比较难见到我这般样子,辜放也是觉得这话说的不大是时候了,立刻软了语气开始向我请罪,“上神,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把这事放心上啊,要不我把那红独玉的链子送与您,权当赔罪了,怎样?”

我本也不想将这些个日子的烦闷撒在他身上,可他既然自己傻傻愣愣的撞了上来还主动提出要送礼赔罪,那我自然还是要占了这便宜的,“过几日亲自送到崇吾来吧。”

推了他自己肚子进了殿中,找了个合适的不起眼的角落坐着,静静的等着天帝到来,目光悠悠的瞟过崇恩,他最近都不好好照顾自己了,脸上都有了胡子的印子,出门也不知道施个术法弄一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喝了不少酒,在七羽那边,酒是不可能会缺的,我心里有些难受。

七羽的声音幽幽的传进我耳里,“西缈,待会儿来一下杳渺宫,有事相商。”我抬起眼眸,正遇上他递过来的目光,应该是真的有事吧。

天帝说的事无非是重申魔道的残暴杀戮,神道应率五道之首,力抗魔道,宣布与魔道正式开战。

我与逆鳞喑之前的丝丝缕缕终究是成了我不想再回忆的往事,父君阿娘也很开心我当初没有对他种下情根。如今想来,若是真种了情根,以我这脾气指不定就与他私奔隐匿了,也就没了这一堆六道浩劫的破劳什子事儿了。可毕竟六道浩劫是天道轮回,一切皆是天意。天意注定我没爱上他反而是对崇恩中了情根,天意注定他没选择安生承下魔尊的位子反而要逆天道而为入魔与世相抗。

结束了天帝的会议,我对着随我来的侍从交代了几下就吩咐他先回崇吾去了。我自己则慢慢往七羽的杳渺宫去了。

一路上不少的仙娥兵士不停的向我行礼,我也懒得一直让他们起来就直接走过了去,离杳渺宫越近木芙蓉花的香味越是浓郁,一直到杳渺宫门口的时候我竟然是不敢再踏出脚去。

“吱呀。”杳渺宫的门慢慢朝我打开,是青木奉了七羽的吩咐来替我开门的。他是算准了我会到门口之后却不敢进门了吧。

我迈开脚步进了宫门,在一路的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到了回念池,回念池畔的只伶亭中两个身影伴着东陵玉的酒壶酒盏,我慢慢走上台阶,背对着我的身影顿了动作,酒盏握在手里没有继续,我上前从他手里取出东陵玉的酒盏,轻声叮嘱他,“别整日里喝那么多酒,终归是伤身的,”将桌上的酒壶酒盏也拢了拢一挥袖送到了青木怀里,“平日里出门的时候也好好收拾收拾,毕竟是堂堂帝君,我不在也总得自己顾着自己。”

“阿缈……”崇恩的声音哑哑的,肯定是这几天里酒喝得有些多了,又没好好照顾自己。我皱了皱眉,却又被他瞧见了,“阿缈,你,听我给你解释好吗?”

我没有去理会他,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七羽,等着他说的要相商的要事。七羽却好像不太想说,反而是递了目光给崇恩,示意由崇恩来说。

我与崇恩之间依旧有些尴尬,我虽然是不忍心见他这般对待自己,可还没有过了自己心里那关,我看了看崇恩,他的眼里有着犹豫,七羽又欲言又止,不得已只能我来开口,“究竟是什么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缈,你还记得那天在摩诃九域与我交手的那个红衣女子吗?”崇恩哑着嗓子开了口,似乎又感觉到自己嗓子的问题,端起面前的酒盏想润一润,我立刻接过他手里的酒盏将酒换成了水递给他,他微微一愣,抬起眼眸瞧着我,我躲开他的目光不去看他。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可是长得我觉得她,很像一个人。”我低着头开始回想那天的事情。那天的那个女子给我的感觉很像红漪,可她却不是红漪。

崇恩没有开口,七羽却结果了话题,“她就是红漪。”

“她是红漪?!”我略带惊讶的说,可那天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来啊。

“可她现在已经不可能是当初的那个红漪了。”七羽接下来的话又让我觉得奇怪,我现在完全是在云雾里的感觉。

“她现在是冉珈。”崇恩放下手里的水,插进话来,声音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前那般。

冉珈?我心里略略一惊,她不是早已在七万年前的战役中羽化了吗?我记得那件事还是七羽和崇恩亲口对我说的。

我将我的疑惑说了出来,七羽望了一眼回念池畔的木芙蓉树回答说,“是我想尽了办法保存下了她的部分元神,一直护在宿落川中,那年红漪元神碎裂的时候,我恰好经过感觉到了和冉珈极像的元神才救了她回宿落川。她的元神碎的太过严重,我将冉珈的元神融入其中才修补好,替她重塑了一番。”

“难怪红漪在你为她重塑元神之后整个人变了好多,连外貌也生了一些变化!”我回想起在七羽为她重塑元神之后越发妖艳的红漪,红眸是她最大的变化,也突然意识到了她能够在重生之后成为神女的原因。可是七羽这样做不是已经违背了天神守则!“七羽,所以说,你早就已经知道总有一天冉珈会代替红漪出现……”

七羽的目光依旧徘徊在池畔的木芙蓉树上,“我知道,我只是一直在等,一直在尝试着改变命运罢了。”七羽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的说,“可笑啊,一个一直在开悟劝导世人遵天命寻道义,告诫世人不可天道难逆的天神反而自己被这妄念痴缠。”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七羽和以前认识的不大一样,以前打的七羽总是飘然世外的感觉,比每一个神祗还要像神,可如今听了他越来越多的事,反而是觉得他身上背负的事情并不比我们少,他与我们,其实并无不同。

七羽说完这些以一抹落寞的身影离开了只伶亭,我与崇恩两个人尴尴尬尬的坐着,我想试着离开可又觉得不太好,目光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只能也如七羽那般瞧着池畔的木芙蓉树。

“五万年前,你也是差不多是这样的表情瞧着这些木芙蓉。”崇恩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略带惊讶的回过头,与他的目光相遇,五万年前,那就是我两万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在七羽的杳渺宫里做过些什么都快记不起来了,哦,那时候我好像经常来这亭子里坐着守着我的那坛芙蓉霜,也整日里想着自己改怎么才能从那些长老眼底下溜出重华之巅去。

崇恩对于我当初这般的想法倒是没太多惊讶,只是皱着眉头眼里带着心痛的瞧着我,“阿缈,你,真的一直都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也满是心疼,眼里泛起了泪水,“崇恩,我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崇恩轻轻将我搂进怀里,将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肩窝,许久,许久……

父神对站在自己面前的稚嫩小子说,“七羽,你也是我的孩子,冉珈也是,她曾经是我最看重的女儿,如今却是我的心痛。你与她共同孕育在宿落川山顶,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番性格,从今日起,就在我麾下吧。”

自七羽被父神带到身边之后,却不常再听到关于冉珈的消息,只知道如今的魔道之中多了一个角色,关于冉珈,关于她入魔,关于她不念旧情屠戮天将天兵,七羽知道那个人就是冉珈,那个人已然成敌,但是七羽在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那个傲慢也孤凉的身影,见到冉珈,不仅仅是要拿回木芙蓉花树的元神,还要,把冉珈带回来……

“七羽天神,是冉珈联合庆姜谋害了四魔君,整个魔族在庆姜掌控的控制下已经做出了太多违逆天道的事,如今这准备已久的最后一战即将来临,七羽天神,该准备了。”新继位的天帝派人来通知七羽动手,他知道,这一次,会是真正和冉珈正面交锋夺回木芙蓉树元神的机会。

多年的征战将七羽的性子磨砺的沉稳,他是父神手下最小的孩子,也许是在木芙蓉花树下呆的久了,性子在当时所有的天神之中最为儒雅恬淡,他与既封、九雍和重华云天不同,他们是以战为长,与性子冷淡的西王母交情也不深,与最为年长的东华也只是如水之交,只有崇恩与他略有深交,崇恩虽也以战为长性子里却也带着风雅之气,七羽觉得与崇恩一同品酒对弈之时才能将外界所有烦恼之事摒弃。

“我知晓了。”简单一句,将自己这么久的准备表达了出来,七羽不再理会来人,好在那人也是识趣的,默默地离开了。这一战,无论生死,终归是要面对的。

七羽沉寂着从石榻上起身,右臂搭在曲起的右膝,突然失去压制的衣尾咻地飞扬起来,和那些没有被绑缚的发丝一起胡乱地飘扬……风是兀自地刮,好像有木芙蓉花的清香,他知道,他怀念着又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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