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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绪论(6)

建通知》似乎只是一枚哑炮,童水木一家依

然抓紧动工,而政府也因童水木执意在未取

得建房证的情况下的建房行为不满,提出撤

销一切有关福村的规划资助项目,取消南

登屯作为新农村建设示范点的决定。一时间

全村的焦点集中在童水木一家人身上,新建

房顿时也成为了博弈的焦点,更成为了锦镇

政府和福村紧张关系的敏感点。

(第五节规划实施的四大难题)

福村村庄规划的实施过程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这些困难可以归结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让地难

修路和建水塔都需要占用部分村民的少量土地,而饮水管道也需要经过村民的竹林,这些让村庄规划的实施遇到村民的“土地情结”造成的“让地难”问题。由于农民世代以土地为生,土地就是自己的根。农民把土地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失去土地就失去了生存的保障,农民都有这种难以割舍的乡土观念,就是在经济快速发展和城市化不断发展的今天,农民的土地情结依然保持不变。农民摆脱不了小农意识,他们比较容易满足现状,不容易接受新事物,也排斥改变。农民建房习惯于选择新址建房,但依然保持旧房不愿意拆毁,认为老房子也是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人不得干涉,即使不居住,也不愿意出售和转让,而是做猪圈牛栏或堆放杂物等,这样就造成了大部分老宅基地的闲置。还有部分农民认为土地归其使用,就归其所有,包括庭院菜地、自留地、承包田,都可以随意搭建房屋。在自己的房屋周围也是随意搭建猪圈牛栏,不但影响村容村貌,也造成了“人畜混杂”的现象。而就是这种随意搭建的建筑所占之地也就顺其自然的成了自己的宅基地范围,当福村要修建村内公路,需要拆除这些猪圈牛栏时,立即遭遇到村民的反对。

而对于别人占用自己土地这样的说法在当地极为普遍,相邻的两块土地,因为界线的模糊,而发生争夺,家庭强势一些的往往占上风。别人霸占了我的,我就要去霸占别人的,而引起恶性循环,吃亏的也就是弱村民。就是因为村子里存在太多的霸占土地引发的矛盾,所以在我们每次提修路的时候,积极倡导修路的人和真正修路导致他们家土地受损的人之间是唱对台戏的,这其中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过去的土地纠纷,积极倡导修路者也许就是幸灾乐祸的要让别人看看土地被霸占的滋味,或者这次修路可能用得上他们地盘的人对于积极倡导者的态度就是看不顺眼,认为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样的心态,给修路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对于规划图纸上,有建房预留地的问题,村民提出了疑问,即预留地原本不是自家的土地,如何实现在预留地上建房,同时,修路虽然是为村民谋福利的事情,然而修路会占用部分村民的土地,为平衡利益需要调整土地,由此必带来土地调整的问题,在农村要调整土地成为了村庄规划顺利实施的一块绊脚石。在福村,这样的难题主要是由于村民之间有矛盾,使得土地对换是个难题,同时也由于村集体拿不出土地用于调整。这是由于南方农村承包到户后,土地都固定分配,加上农村情况较为复杂,建房户从其他村民处协商调整土地难以实现。

农民以土地为生,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而当地政府在土地上亦可获得巨大的利益和价值,开发商也必须在土地上实现自身的盈利目的,所以旅游开发也好,村庄规划建设中修路或者水塔建设等对于土地的占用也好,都是各自在土地上利益的争夺。因此在土地上的利益博弈在所难免。

二、筹资难

造成了福村村民的“筹资难”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因为村民交不起筹款。福村村民过去以卖炭和种桂花树获得微薄经济收入,如今收入都靠年轻人在外打工养家糊口,部分村民在金山风景区上班领取工资过日子,经济水平相当低。所以平日里生活节俭,几乎没有多少富余的钱。另一方面,村民不愿意交筹款。村民称自己并不是真的在乎花多少钱,而是担心这些钱交上去以后村干部会不会乱花,或者这些钱交上去是不是又成了政府的油水,村民对自己掏钱却看不到实效的事情已经产生了阴影。同时,由于人畜饮水工程工程要求村民安装水表,适当收取水费(这个水费是用作日常的水池清洁和管道的维修之用)。然而,福村村民长久以来都已经习惯了从山上接水或者在水口挑水喝,从意识上无法接受花钱买水喝的生活方式(即便他们从来不问到底要收多少水费),因此不交自筹款也不安装自来水。更有人认为自来水在水塔是过了夜,不新鲜也不干净,没有自己平日里不停流淌的山泉水喝的放心。

收村民的钱很困难,就好比如今进

行税费改革之后,虽然农民负担减轻了,

可是税费比以前更难收了。吴毅教授曾

在《小镇喧嚣》中提到“农民就是这样,

你再减他也嫌多,巴不得一分钱都不收。

再说,由于不能强制性收费,一些人不

交,你也拿他没有办法,结果造成了相

互攀比,大家都不愿意交。”

三、出工难

村庄规划的成果归农民所有,村庄规划的效果的好坏和农民生活息息相关,所以,农村要参与到规划的决策当中来,因为农民是村庄规划的收益者。同时,村庄规划也需农民出一份力,这一份力包括劳动出工和筹资两个部分,因为农民是村庄规划的建设者。

原本以为,农民怕出钱不怕出力,可福村的村民怕的是既要出钱又要出力。刚开始只提出出钱,村民就以为出了钱就可一劳永逸,可到后来人畜饮水工程准备要开工时,提出要出劳动力,村民不答应了。不是村民不愿意出这份力,而是有许多村民认为一开始没说清楚,等钱就要筹足准备上交的时候才说,是水利局愚弄村民,认为这是一个圈套,担心往后在工程实施过程中,又会有什么新的把戏,村民害怕了。这样一种心态,其实就是村民担心自己中了政府(水利局)的圈套,原本可以不用出工的,却被政府欺骗了,付出了辛苦的劳动,白白的为政府做事,是害怕别人得到某种利益,自己失去某种利益,为了自己利益不被无偿占有,采取不作为的方式,这其实也是一种博弈的过程。

四、矛盾解决难

村民与村民之间、村民与村干部之间、各个家族内部和家族之间都存在着错综复杂的矛盾,而就是这样的矛盾不仅让领导小组在人畜饮水工程的自筹款收集上废足了劲,更让村庄规划的实施充满了阻力。通过会议讨论村庄规划具体事项时,会场成了他们冲突的演练场。原本已经上交了自筹款的村民,在讨论会议上和别的村民发生争吵之后又勾起旧的矛盾,然后愈演愈烈,最终他们通过退钱的方式来伸张自己的“正义”。

(第三章村庄规划中利益相关者的博弈剖析)

(第一节村民内部的博弈)

一、剪不断理还乱的村民矛盾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村民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可细看这些恩怨在某种程度上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一些地盘的争夺和家庭琐事引起的,涉及到鸡鸭猫狗等的管理、房屋雨水的排放、经济作物的种植甚至是一两句不堪入耳的话而引起的积怨,这些矛盾的双方有些还是同一家族内的亲戚。而就是这样的细小的恩怨导致了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引发拿刀打架的冲突。

村民与村干部之间较为集中的矛盾在于利益分配不均或者对于村集体资金的管理上引发的不满,村民大都对村干部开销村集体资金存在怀疑。有些是在竞选村干部甚至是在竞选一年只有五十元工资的村民小组长上引发的矛盾。在人畜饮水工程自筹款收集时,某村民强硬拒绝由村民筹款,而要求动用集体资金解决这部分款项。原因是和本村村民小组长有矛盾,当初该村民征地给政府,但是由于组长拒绝签字,使得他没能拿到征地的钱,于是记恨在心,这次组长发动全村为饮水工程筹款的事情成了他报复的时机。

金山风景区的开发,对于村里内部,也因为一些利益不均,引发了一些矛盾。如处于村口的下面村修好了水泥路,接通了金山风景区的自来水,可是童姓所在的上面村,并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于是上面村的村民怀疑是开发商的偏心,或是政府的有意,于是形成了“利益”两派,两派间在各种场合暗暗较量着。然而在没接通自来水和修通公路的童姓上面村却是问题的集中点和村庄规划反对者集中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水有路的下面村却是积极倡导者。下面村的村民感觉到了上面村的人在拖自己后腿,限制了全村的发展,于是下面村的人集中讨论要求将原本就不大的一个屯一分为二,下面村独立出来自设新屯以求发展,于是福村逐渐走向了分裂的边缘。

童姓家族内部矛盾是最复杂的。一次一只刚下崽的母猫跑到了邻居家误踩了老鼠夹,被邻居用棍打死这只猫成了他家桌上餐,猫主人听见失去母猫的小猫的哭泣联想到了亲人间的离散,于是全家骂声连天,在此激动的情绪下猫主人总结出别人都在针对着自己,欺负着他们全家,所以认为自己是时候要坚强起来了,而坚强的方式就是死保自己的土地,如果村庄规划要修路经过他们家,别人拿金子跟他换他都绝对不会换,他会死扛。想通过此来证明,他们家是如何站起来进行积极反抗的,让别人不敢欺负他们。还因为那位邻居是乡村旅游开发领导小组的成员,用这样的行动是要为自己遭遇到的不公平待遇“伸张正义”。而“吃猫事件”引起连锁反应,猫主人陷入了“桂花树事件”、“金瓜事件”以及二十年前的“偷木材事件”等纠纷之中,矛盾升级为“棍法大战”(“桂花树事件”是童水木与邻居童丰金因为菜地中一棵桂花树应归谁所有而发生争执;“金瓜事件”是童水木的金瓜种植地被认为是童韩申所有,童韩申将金瓜用药毒死,而引发两家口角;“偷木材事件”是童汉口小时候被怀疑偷了童水木母亲家的木材,而引发两家矛盾,这个矛盾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两家发生口角时依然被提出)。而“吃猫事件”的双方恩怨已久,这次矛盾之后又引发村口公路遭遇破坏的责任之争,最终导致双方在村民大会上吵的不可开交,于是双方都在人畜饮水自筹款上势不两立,对方交钱,另一方必退钱。

村民之间、村民与村干部之间的矛盾错综复杂,有些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的矛盾,这些矛盾积累下来影响着现在两家关系。在村庄规划过程中,村民由于利益分配的不均,或者村民自认为得不到公平的待遇,于是在对村庄规划的支持和反对两种态度选择上站在了不同立场而引发矛盾,而旧有矛盾往往是新矛盾的催化剂,甚至是将旧矛盾当做工具,在村庄规划事情上予以抵制。“不讲理就是讲理”是农民利益的一种表达。

二、村民的利益表达方式

总体来讲,福村村民普遍文化素质相对较低,缺乏非农产业技能。村内受教育程度偏低,使得村民观念较为滞后。

村民之间的一些矛盾,有时就为了一些小小的利益而引起的,可有时就为争口气,有的时候还仅仅是为一句话。太多事情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惹出了不小的麻烦。“你们家人多地多”这一句话在村民大会的会议上说出的时候,就遭到了童家三兄弟的责问和气愤的离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句话从某村民口中说出后,领导小组会议陷入了尴尬境地;“我们前面的猪场全部要拆去,包括狗仔那大门也要得拆去”这一句话从某领导小组成员口中说出以后,乳名为“狗仔”的村民怀恨在心,最后导致原本亲如兄弟的两人反目成仇;“钱全部不退,都拿来打泡(水漂)”这一句话从某领导小组成员口中说出时,想退钱的人与他发生了口角;“退退退,你们一家的全部都退”这一句话刚从某领导小组成员口中说出,立刻招致童家四兄弟的围攻;“以后开会你最好不要讲话”这一句话从村干部口中说出后,原本非常积极参与集体事件的某领导小组成员感觉蒙受了极大的委屈,由支持改向反对。

如果受不了某个气,就用对村庄规划的实施不支持的方法表达自己反抗,这似乎有点牵强,似乎有点不可理解,但是农民就是这样,他们思维简单,当找不到可以维持自己利益的途径的时候,当别人体会不到自己感受的时候,当别人听不到自己呐喊的声音的时候,就会采用这种类似孩子气的方式,来让大家关注自己,让大家来劝说自己的时候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摁手印是农民特有的一种表达方式,他们通过摁手印做许多事情。福村村庄规划实施过程中,交自筹款、签订人畜饮水工程承诺书等都是通过摁手印这种方式予以认证的。然而,有些村民并没有严肃对待摁手印这样一种民间履行职责和享受权力的行为,交了钱摁了手印可以随意喊着退钱,在承诺书上签字摁手印也同样可以立即翻脸不认账,还可以轻松的说声“把我名字划掉”。这个时候,不禁想问,摁手印的约束力何在?

按照水利局的要求,人畜饮水工程要求每户村民都安装水表,并收取适当水费。村民从山上接水的生活早已成为习惯,根本接受不了花钱买水喝的形式,不管水费要收多少,就是不愿意接自来水,而宁愿一年到头都挑水喝。而事实上水费只是象征性收取,用于自来水的日常管理。可在村民的思想里,担心水费很贵,而且是水利局收钱,也有人说要收水费是开发商的阴谋,劝说大家莫上开发商的当。

常年在家的村民,无论外界变得什么模样,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详的过着日子。他们不会也不愿想象村庄未来能够发展成什么样,自己的家庭能变得如何富裕,他们只希望健健康康的活着,每天能够出去做农活就心满意足了。然后那些出去打过工的年轻人,他们的观念就有些不同。当知道自己村庄要规划、要发展了,他们满怀着希望回乡创业。有人设想着种桃花林、桂花林,开展一系列的农家旅游项目,有些人则设想将来养殖土鸡、土猪等农产品。甚至有人已经率先开起了农家乐,取名“红公鸡农家屋”,真正走上乡村旅游的道路。

(第二节政府与村民的博弈)

一、政府的诚信缺失

涉及到征地,福村的村民为什么痛骂政府。除了征地以外,还应该看到的是政府的诚信。

永福电视台要了解福村的发展情况,要求选取部分村民做一个采访,福村为此还专门召开了一个领导小组会议,讨论如何接待电视台的来访。然而电视台却给福村村民放了鸽子,村民是分不清电视台和政府单位的,他们只是统统归纳为政府总是这样失信于民。

镇政府早就说要带领村民去桂林阳朔一带参观旅游,学习别人是怎样发展农家乐的,村民自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直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然而承诺并没有兑现,村民再次对政府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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