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就是你和西诺到达盟丽市的时间,虽然这也不能算是重点,但总归是个疑点。”
她点点头,开门见山:“你想和我协商什么?”
他亦不拖泥带水:“离开宋迎年,留在我身边。”
“我想我一开始就表明了,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
“可我并不想答应你。”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想伸手摸她的头,却还是在半路收了回来,“夜,他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我不逼你现在做出决定,我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
她看着他,忽然问:“这里是哪里?”
维尔一愣,还是坦白道:“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
“这种关键的时刻,你怎么会离开意大利的莲宅?”
维尔勉强挤出一抹笑:“因为我回不去,那里已经被你的未婚夫联合萨菲弄垮了。”
“什么?”
“看来他把你困得很好,你什么情报都没有接收到。”他沉吟一下说,“也对,奇亚和约恩叛变后,你的‘绝翼’估计也已经垮掉了,这几天你又能知道什么真实的情况呢?”
维尔满意地看着她眼里一点一点涌动出的惊诧,继续用他温柔的声音说:“他可真是厉害,自从听说莲盟的西诺盟主在暗地里搜罗人才,便立刻行动在里面安插了卧底,而且这两个卧底果然不负他所望,瞒过了你的眼睛,甚至成为你最得力的部下。”
易千诺听完,换上一个礼貌的笑容:“维尔,挑拨离间的把戏我见多了。”
“你真的认为宋迎年对你是真心的?”维尔挑挑眉淡淡地问道,并没有因为她的不信任而有任何不满,“那亲爱的夜,为什么刚刚你犹豫了?”
易千诺笑道:“很多事情在判断它的真假之前不是都要思考一下吗?那种停顿并不能称为犹豫。”
维尔说:“好,既然你对他信任都这种地步,那我也无话可说。夜,你的手机和电脑我都放在你身边,你可以尝试任何逃走的方法,当然,我希望最后助你成功的人如你所愿是宋迎年。”
临走时,维尔回过身来说:“夜,你一向不轻易对谁信任,我一直不理解,你对宋迎年的这种盲目究竟来自哪里。也许你都没发现,你给他信任的标准远远低于了你对其他人的。”
维尔的这句话让她想了整整一天,的确,对于夏凉歌她太过轻信,所以很多时候对他的利用后知后觉。
她下意识地去转自己右手上的戒指,突然惊觉,如果夏凉歌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还保留着这个束缚?
她僵在夕阳橙色的余晖里,蕾丝窗帘静默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深蓝的湖水混合了暖色,亲近又迷离。
她也曾幻想过的十指相扣,烛光晚餐下的求婚和精巧的婚戒,夏凉歌没有一样给过,而她的不介意,竟然令她迟钝到今天才发现这其中的不正常。
她以为那些亲吻、那些相拥入眠、那些零落在平淡里温馨的小动作真的足矣。可是爱情,怎能可怜到连一个仪式都没有?
夏凉歌,是你太迟钝,还是你太聪明,让我不知不觉中,一步步深入你亲手设下的、通向毁灭的陷阱。
可是我身上,又还剩下什么你能利用的价值?
如果是针对维尔,以我太过倔强的性格,实在不是枚好用的棋子,甚至稍有不慎,还会扎伤你漂亮的手指。
夏凉歌,原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对于我,有多么大的不确定性。
我曾自以为是的那些安全感,可能不过是你编织出的绚烂的谎言。
她不禁苦笑起来,雪白的地毯上印着她单薄的影子,孤零零地镶嵌在九格窗的方框中,像幅画风细腻温情里不失落寞的插画,色调不昏暗,却也没有亮丽的可能。
同样的错误,她从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唯独对夏凉歌破例了,最后竟然跌得比上一次更惨。
她不仅输掉了自己一手创建的唯一复仇的希望,还输掉了一颗心,彻彻底底的。
这里是普罗旺斯的秋季,薰衣草收割过的风景,有它一如既往的悠然安谧,可到底及不上八月份前入目的深紫斑斓。
这一曲夏凉歌,唱的太久太久了,等她回神,喉咙早已疼痛嘶哑得发不出悲鸣的声音。所以,她只能这样蜷缩在白丝绸的棉被里,嗅着薰衣草的味道,体味着失眠带来的头痛欲裂,像一只彩蝶,想翻飞翅膀的时候,忽然发现它们早已从背上生生断裂,暴晒在阳光下的磷翼,告诉她,疼是怎样一种难熬的感觉。
凉歌已过,荒草丛生;温暖不再,光逝无声;路如斯矣,梦亦空矣。
夏凉歌,我们,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