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最难的吻戏,后面的拍摄顺利得不可思议,田子忠也怕了,把之后仅余的一场吻戏用台词替代了,本来爱情在这部戏中就是很纯真的一种元素,多一场吻戏和少一场吻戏也不过是少一个看点的问题。
林季在休息的时候揶揄她:“真不知道你是太有心计,还是有些事就是这么偶然。”
她懒洋洋地眯起眼,冲他晃晃手里的剧本:“你要知道,有些人不仅头脑好,运气也同样好得气死人。”
但不管怎样,最开心的人还是夏凉歌。
作为病号,他有了充分支使易千诺的理由,自从被黑帝四大元老低调接回夏宅后,他大床上的白床单就以为了放松养病心情为由换了新的,别看一张小床单不起眼,那可是易千诺亲自挑了,水洗一遍换上去的,虽然是在某人施加的无理压力下才实施,但事实到底是如此了,夏凉歌还是很满意。
他每日穿着纯白的睡衣,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床头上就是明亮的窗,易千诺把送来的花挑出一部分,拿了淡蓝色的玻璃瓶装上水插好,放在床头。这几天阳光很足,照在鲜艳的花瓣上,暖洋洋的。
夏凉歌仰着头看她摆弄这些小东西,闷闷地说:“你有工夫关照它们,还不如多看看我。”
易千诺说:“你又不是花。”
夏帅哥就特别郁闷,合计着在她眼里他连植物都不如。
在易千诺去拍戏的时候,照顾黑帝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林小少爷身上。因为她拍戏的时间占了一天里的一半,所以林小少爷和夏凉歌相处的时间竟远远超过了他的师父。
林小少爷是非常“随和”的小孩儿,再加上游乐场一起玩的积垫,他得到了夏凉歌全然的青睐,又几天,风头甚至超过了四大元老,害得罗宾每次一提到这个小祖宗,就把一口细白的小牙咬得咯嘣响。
这一天,易千诺来接.班,她最近拍戏脚痛,戏外都在穿平底的帆布鞋,走路轻得像猫,推门走进去,屋里的两个人竟然都没发觉。
只见,林小少爷小白兔一样的小身子扒在夏凉歌的身上,一脸天真地扬着小脸,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问:“这样真的可以吗,夏哥哥?”
夏凉歌捏捏他的脸蛋说:“你不信就算了。”
然后就是无所谓的欠揍模样。
林小少爷犹豫了一会儿,支着两条短短的小胳膊,凑上去对这夏帅哥的脸蛋“啾啾”亲了两口,亲完后,又一脸懵懂地问:“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啊?”
夏凉歌一点都没有骗小孩的罪恶感,煞有介事地说:“这叫资本利用。有张可爱的脸蛋还放着不用,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林七澈说:“可是我师父看上去不像是会喜欢小可爱的人,这个有点头疼。”
夏凉歌说:“她不会对你有抵抗力的。”
“你确定?可是……”
“男孩子应该果决一些。”他趁机弹了一下人家的小脑门,“况且,我都舍得让你亲了,你还有什么犹豫的理由?”
林七澈瞪他一眼,说:“什么叫你舍得,师父又不是你的。”
夏凉歌说:“她早晚是我的,等你长大了去探师,我家一定是你的目的地。”
林七澈说:“你就这么有自信?你信不信我不爽了,会毫不留情地出卖你。我师公必须是这个世界上对我师父最好的人,你还有待考证呢。”
夏凉歌说:“那小鬼,你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吗?我记得你几天前就把林季排除在外了。”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好的不得了,易千诺阴沉着声音问:“为什么。”
林七澈顺口就接了下去:“他没魄力呗,哪是我师父的对手。”
然后望着夏凉歌露出古怪神色的脸,顿时反应过自己刚刚接了谁的话,一张粉嘟嘟的嘴巴张了半天,连合都不敢合。
易千诺以林小少爷能力不足为借口,罢免了他“监护”一职,让苏幽夜把她儿子关到家里反省去了。
临走时,林七澈的表情别提多委屈了,他垂死挣扎般地抓住易千诺的裙摆,湿漉漉的大眼睛放出一万瓦的电波,可怜兮兮地喊:“师父,师父你就原谅我吧。你也知道我妈咪几天没和我在一起,我一回去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会死人的啊,师父。”
他够不到易千诺的脸蛋,否则一定把夏凉歌刚教授的“色.诱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易千诺岂是善良之辈,拽回了裙摆,不带走一片云彩,更不要说一个小活人了。
经过此次一失足,倒霉的不仅是林小少爷,夏凉歌也受到了绝对的冷眼相待,生活指数直线下降。如果说之前易千诺不冷不热的表现还算是初夏,那现在,夏宅几乎天天冰封在寒冬里。
他失去了最经典版“易氏送茶服务”,失去了最贴心版“千诺换药项目”,更失去了最开心版“调戏阿诺行动”,因为他在如此微妙的时刻,为了防止打破他亲亲“未婚妻”的最后底线,必须谨言慎行,正规正矩。更何况,他这次的祸就是由行为不“检.点”引发的,易千诺说他误人子弟,贻害祖国花朵,正所谓“老婆大人的话都是对的”,饶是他再想用一句“我不过是站在林小鬼未来道路的顶端俯视,传授一些他必须具备的能力而已”来推脱,也只能乖乖闭嘴,来挽留自己在“老婆”心目中仅余的一点光辉形象。
小打小闹一段日子后,《媚流年》也即将迎来杀青的日子。主题曲终于修改完毕敲定,片头曲采用了时下最红的女星南施施即将推出的新专辑主打曲《陵兰调》,片尾曲《繁川》将由林季演唱,至于片中的插曲不知道苏清怅用了什么手段,竟骗到了林荒月的友情出演。
林季去录音的时候,她正好清闲得很,事前跟苏清怅打了声招呼就光明正大地进了录音棚。
林季正站在玻璃屋里低着头哼着什么,他的感觉找了不是很久,就抬头对苏清怅比了个OK。她站在他视线的盲区里,看着他抛开往日妖娆魅惑的气息,认真安静带着耳机的模样,眼睛一瞬间有些移不开。
《繁川》的前奏凌乱而忧伤,伴着叮叮咚咚的潺潺涧鸣声,再烦乱的心境也会深陷其中,一点一点沉默下来。
“……
南流水
凄梦伤
清月阑阑繁枝苍
……
……
云初见
夜未央
残藤寂寂雨川黄
……
……”
其实很多真正的好声音要想出彩,是需要和肢体语言配合的,然而林季的歌,即便没有他吟唱时媚气又忧伤的表情,也清澈得像初夏从树叶的缝隙里袭来的凉风,低回婉转,兀自悠扬。
他闭着漂亮的眼睛,扬着精致的下颌,踩准了每一个节拍。装饰在白色T恤外的炫黑西装款外搭上,系着三条细细的银链,和他颈间的一条朝相辉映,清冷间满是挥散不去的纯然味道。
即使他表现得太过花心,骨子里却总是逃不开专属于少年时期的干净简单。
趁他唱完最后一个字即将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转身推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瓶瓶那个小女孩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她一直都把这个世界想得太过美好和轻易,甚至认定站在她面前的易千诺都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交付了全部的信任和欢喜。这样想怎么可以呢,林季和她的世界,是叫易千诺的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也是更加无法走进的存在。
而她对林季的好感,也不过是出于纯粹的羡慕,尽管他们也有复杂棘手抑或伤心的事情,但毕竟不会有哪一件是危及到性命的。这些,她都不能,她深知只要自己出手,势必伴随着血雨腥风。
她不是林瓶瓶眼里那个完美的遐想,她是早已泯灭了罪恶感,手染鲜血的屠夫,如此肮脏,又怎么配得上林瓶瓶一腔顽强热烈的崇拜和喜欢。
当然,这里也不存在让她感到安心的一个资格,去接受林季恰到好处的关怀。林季无疑是聪明的,在她还未有任何表示前,就嗅到了她的心思,选择了和他的节拍一样精准的距离,不冷不热,却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他的真心不是她的猜测——她从来不会去猜测哪个人对她有感觉,自恋的行为她不屑去做——当然,也不是听林季亲口说。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路禾,被她一脚踢到吐血、正躺在医院自生自灭的路禾。
易千诺掏出车钥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黯然和迷茫。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受到伤害。
是不是等到所有令人厌烦的事情都结束后,她也该随着原本就起源于自己的它们彻底消失?
蝉鸣声又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吱——”拉了很长很长。
那一天,夏凉歌坐在她身边,林七澈扒在车窗上,明澈的阳光干燥晴暖,小孩子特有的甜糯糯的声音,虚幻得如同梦境。
他说:“师父,我好喜欢这个样子。”
这个美好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早已放不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