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好,整了整裙摆,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自从上一个被卡曼拉搜走,便再也找不到了。中枪后昏迷了一年之久,等身体复原,就重新买了一个。之前存储的资料都没了,让她对着屏幕沉默了许久。那种感觉就好像不管是人还是事都选择让她重新开始。
之后的人生真的和之前画下了深达千尺的裂痕,一次昏迷,仿佛带走了她所有开心的理由。然后,不管遇见了多么轻松愉悦的场景,也只是淡笑一下而已。没有了波动的心脏,麻木而清晰地跳动在苍白的每一天,她有一段时间真的找不到活着的方向。
后来,潜入了维尔的宅邸,那套盛满了她噩梦的房子,几乎每天都能让她想起银绝被杀的一晚。拉菲多终于被她辗转找到,失去了眼睛,腿上的筋被打断,这个曾经动作可以像鬼魅一般飘忽的男子,现在只能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头一低,窗外的阳光染上他淡金的发,是很好看的轮廓。
他一直被维尔囚禁在莲盟谷旗下的医院里,因为不知道究竟怎样以夜杀的身份去面对,他至今也只是认为她是夜杀嘱托要来照顾他的西诺。听到后,拉菲多反应并不是很大,自从那一战,大家都变了。曾经的拉菲多是带着些许胆怯的,可是会对认定了的人掏心掏肺;现在的拉菲多是风云不扰的,没有了夜杀,似乎在没有人可以让他情绪跳动起来。
拉菲多说出“这双眼睛跟着她一起离开也算是很开心的事了”的时候,她差点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
没错,这次去莲盟谷只是为了拉菲多。她第一次去执行这么单纯的任务,却比以往每一次都觉得沉重。
在成功制造拉菲多自杀假象,把他转到国内的医院后,她很快辞去了莲盟谷的职务,虽然中间在维尔那边有了那个尴尬的意外,总体来说是非常成功的。
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旁边的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屏幕不放,她便停了下来,侧头道:“你是怎么从林荒月那里逃出来的?”
林七澈把视线挪到她脸上,眼底是很清亮的一抹狡黠,奶声奶气地说:“你终于认出来了,还不算笨!”
“你和他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没有几个亚洲人会有他那么挺直的鼻梁了。”她把电脑递给他,“看来林荒月生了个比他还狡猾的儿子,也算是天经地义了。说吧,我已经换了装,你是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的?”
林七澈拿过小本,还是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一下,发现易千诺的注视后,又重新把小脸板了回去,结果被旁边的女人捏住,跟他老妈一个德性地往两边不知轻重地扯,一下就又委屈得泪眼汪汪了。
“小孩子就该笑眯眯的。”易千诺下如此结论,完全忘记了她小时候也是一张死人脸的事实。
林七澈趁她松手,抱着电脑缩到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一脸戒备,粉嫩嫩的脸上是一片气急加被捏的红晕,一下就把易千诺看乐了,这小鬼长得可真像只苹果。
“好了,姐姐不掐你了。说吧,是怎么认出我的?”她举起双手,露出骗小孩的笑,比童年时期更加乌黑动人的眸子流转着清澈至极的波光,非常有亲和力。
林七澈一只小爪子扶住电脑,另一只放在下巴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那模样简直让她失控地再次冲上去揉捏一番,最后还是忍住了。林荒月小时候大概也就长这样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小正太精品系列呐!
“你弄晕那几个大叔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
“这么说,我一下飞机你就跟上我了。”
“嗯,我在我爹地那里见过你的照片。他不知道我电脑玩得很好,对我没什么防备,所以他的事我都清楚。”
“哦﹏”这小子将来会是很顶级的苗子,虽然现在行事方式还比较幼稚,“然后你就觉得我和你爸爸有什么关系?”
“我爹地才不会和你有关系!他最爱我妈咪了!”小鬼头提高了音量,稚嫩的嗓子这样喊起来有些尖锐,不过仍旧很好听。“你不要指望我爹地会对你认真!还有,我再强调一次,我妈咪比你漂亮多了!”
易千诺暂时不打算向他解释了,苦头多吃一点,有助于小孩子长身体!
出租车顺利地驶入市内,大厦上挂出的巨型广告牌几乎都是林季画了淡妆或涂了重彩的妖娆容颜,暗夜的花香似乎随时都弥漫在他魅惑的唇边和精致的眼角,那些只有他能衬得起的华贵服装,在他无与伦比的出众气质下更加激起将其占为己有的欲望。
她望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看来林季成功地继承了林荒月的天王地位,现在已经成为不容小嘘的存在。就像维尔,一旦褪去曾经的青涩稚嫩,就是注定了的一鸣惊人,君临天下。不知道维尔发现她把他装在她身上的追踪器转移到一只老鼠上时会是什么反应,他虽改变成熟了许多,在面对自己在乎的人时采取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
老鼠会带着追踪器乱跑,因为位置在移动,维尔一时半会儿不会怀疑他要跟的人已经脱身了。等到那只老鼠被找到,西诺也变成了易千诺,再加上三岁的年龄差距,只怕她不主动现身,维尔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西诺这个人。
她先把小鬼送回了家,知道林荒月白天不会在里面,也就没打算进去。
林七澈扒着车门说:“你不打算住这里吗?”
“你见过哪个小.三会光明正大地到正妻府上做客的?还是你怀疑我缺乏小.三的职业道德,会傻到公然上门挑衅?”她拂了一下半长的发,俯身在林七澈软软的白玉般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看着上面淡粉色的唇印,坏坏地笑了一下。
林七澈一脸气愤地瞪着开走的车子,大嚷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这个色女人!”
结果声音太大,被正在收拾画具的苏幽夜听到,再一见到自家儿子脸上还没抹去的死证,倾城绝世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林七澈解释道:“我去找小朋友玩了。”
苏幽夜说:“哦,玩什么?玩亲亲么?”
林七澈面不改色,望着身高是他三倍的母亲大人,放柔了原本就糯糯的声音:“没有,我们用口红画画,你看,她画得像不像你在爹地脸上留下的那个?”
那天晚上,林七澈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肉肉的小屁屁痛得像烧起来一样。
林爹地在屋外说:“幽幽,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苏幽夜说:“小孩子,打一打才好长肉!”
林爹地:“……”
林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