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这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说了,在教皇面前,任你什么欲望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心只想为神明效死,那里还能有什么那个?”这句话说得暧昧,激起年轻男子们一阵笑声,哈维萨觉得有些亵渎,便没有加入其中,不过他的沉默反而吸引了同伴们的注意,发话的骑士将手搭在哈维萨肩上,取笑起他的过敏症来。
“不,不要这样!”哈维萨大窘,摔开那个讨厌家伙,顿时又在走廊中响起一阵快活的笑声。
“要是你没这个毛病,凭你的战绩恐怕早就当上一个小队长了,呵呵。”同伴们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意见一致。
前面就是宝库大门,在火把的光线下隐约能够看见上一班同伴们的身影。走在前面的骑士不禁叫喊起他们的名字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嘿,还装正经!等下岗的时候跑得一定比兔子还快!”那人开玩笑地回头笑笑,快步走上前去。哈维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等一下,有,有,有问,问题!”哈维萨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心里却是雪亮。有女人在附近,而且还是很漂亮的那种。同伴们讪笑着,却没怎么把哈维萨的话语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向宝库那边走去。却只见黑影一闪,三个男人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喵呜,剩下的那个人,不要躲了。再厉害的老鼠也躲不过精明的猫咪哟!猫猫也不要想要杀人,只要你乖乖地睡一会儿,对大家都好哟!”
哈维萨立刻想起敌人正是自己带进城来的朋友之一,咪咪·凯。骑士的心中不禁悔恨焦急起来。放下没用的长钺,慢慢拔出长剑,哈维萨摆出突击的姿势。反正此时骑士守则也是无法通顺喊出,哈维萨索性将浑身力气聚成一吼,猛地向着走廊的出口冲去。
没有人。
哈维萨却不敢松懈,凝气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却只听身后传来轻微的娇笑声,没等骑士有何动作,就在颈后的重击中进入了休克状态。
咪咪·凯翻过哈维萨,摇摇头,叹口气轻轻说道:“抱歉了,不过大家各事其主,请不要恨我。喵呜,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朔夜主人来做吧。不过主人你可要快点呀。”
八、圣光结界
“克丽雅·格力高利,好久不见了。”朔夜话语里的冷漠让在裹在宽大教皇衣袍下的年轻女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克丽雅扶在爱丽丝肩头上的小手情不自禁握紧了起来,让小女孩感到一阵疼痛。
爱丽丝扬起脸,想要提醒教皇陛下自己的存在,却发现那顶高冠下无双的俏脸竟然布满了泪痕。时常笼罩在神恩的光环下,年纪轻轻就已经登上至高地位的女子现在正抖动着瘦削的双肩,紧咬着下唇克制着心中的激动。那一刻爱丽丝眼中的教皇不是神明,而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爱丽丝不由得恨起突然出现的男子来,正是这个讨厌的家伙,让万民爱戴的教皇陛下伤心,简直是罪无可恕。爱丽丝觉得自己保护教皇陛下为神明奉献力量的时候到来了。挺起小小的胸脯,十岁的女孩子安慰似的摸摸克丽雅·格力高利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挣脱开来,在对方诧异的眼光中走到不速之客面前,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呵斥道:“无礼之徒,见到教皇大人竟敢出言不逊,还不赶快道歉!不然,可是会被伟大的神明责骂的!”在少女心中,被神明责骂可是最可怕的惩罚,不过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完全不在乎。
无视于爱丽丝的存在,男子踏上一步,扳住教皇的肩膀,让低着头的女子正面朝向自己。朔夜的右手托起克丽雅的下颌,那对充满泪水的淡蓝色眼眸正哀怨地望着自己,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一览无余。
“你怎么哭起来了?”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问道。
“你一定恨死我了吧?”克丽雅一直想要藏在心里的问题,却不知怎么失去了控制,冲出了嗓子。
“恨,恨得滴血!”男子恶狠狠地盯着吓了一跳的克丽雅,双手粗鲁地抓住女子的上臂,使劲冲着克丽雅失去血色的唇上吻下。克丽雅“嘤咛”一声,略微挣扎了一下,就沉浸于那奇妙的感觉中去了。半晌,两人才分开,相互深情地望着对方。
“克丽雅,这几年你还好吧?”男子轻声问道。
年轻女子摇摇头,反手抱住男子的腰身:“那天以后,生命对于我来说就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只是神明可怜我这个卑微的女子,让我知道奇怪的预言:‘那人虽然存在,却无法归去,直到门扉重启。’我知道你没有死的,你没有死的......”克丽雅喃喃地念叨着最后几个字,心中的感情如同决口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将一张俏脸埋进男子怀中失声痛哭起来。男子摘下那教皇的冠冕,抚摸着怀中女子如丝的长发:“克丽雅,我虽然没有死,可是为了我而死的人太多了。”
“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女子呜咽着,嘴里只会说同样的言语了。男子安慰似的抱紧怀中的女子,柔声哄着那颗坚强外表下脆弱的心。老半天克丽雅才收住自己的感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说道:“太难为情了,在你的面前露出这样的丑态......”
“不,这才是真实的你,克丽雅·格力高利。”
“......谢谢......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朔夜。”
“能够见到神圣面具下纯洁可爱的灵魂,是我生为男子的荣耀!”朔夜半跪下身来,轻轻吻了克丽雅的手。
“你又来了!”克丽雅忍不住娇嗔道,不依地将手从男子手中抽出来。那句话,正是克丽雅初次和对面男子邂逅时,对方的第一句话。这短短二十五个字,却如同烙印一般,牢牢留在了女子的心上。克丽雅拉起朔夜,破涕为笑。
“教皇陛下!”被遗忘的爱丽丝发出了抗议。克丽雅脸色微红,携着朔夜走近小女孩,笑着说道:“这位是朔夜,我的老朋友。朔夜,这是爱丽丝,我的小朋友。”
“你好,爱丽丝!”朔夜递过右手去,却被爱丽丝拒绝了
“哼!”小女孩子从鼻子发出轻蔑的响声,不理会男子的友善,惹得克丽雅和朔夜一阵笑。
“教皇陛下,要是没什么事,还是请您早些歇息吧。”爱丽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克丽雅摇摇头,望着身旁的朔夜:“我们还有事情要好好聊聊,不是吗?”
“克丽雅,你错了,我很快就要离开的。”朔夜淡淡地说道。
“那么,你不是为了我而来?”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充满眼眸飞扬的神采消失无踪了。
“不,如果不是想着你,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了,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朔夜迎着女子询问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中飞舞的大雪,朗声说道:“为了弥补三年前的错误,我必须回到同伴身边。克丽雅·格力高利,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米罗德之盔?”克丽雅大吃一惊,“那是恶魔的东西,你不可以再用的!”
“克丽雅,你还是被那狭隘的信仰束缚着。”朔夜轻叹口气,“那只不过是武器。”
克丽雅还想要挽留朔夜,却被云间传来的巨龙咆哮所打断。朔夜走向露台栏杆,轻轻吟唱了句什么,身躯就离开了高高的塔楼,消失在夜空中。克丽雅擦擦脸颊上的泪水,重新戴上高冠,对着爱丽丝说道:“更衣!”年轻女子的心中暗暗说道:“对不起了,不过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属于名为克丽雅的灵魂,而是圣城法恩的教皇格林高利,朔夜。”
再度披上华丽的长袍时,克丽雅的身躯又笼上了圣洁的光芒。恢复成教皇的女子走过长廊,在爱丽丝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位女官面前,平静地安抚众人慌张的情绪。
“传令北天骑士团和大地之祈骑士团两位团长立刻前来报到,我们的敌人已经回到了这块大陆,而且,他们的目标是宝库中的米罗德之盔!愿神明保佑他的子民,勿使敌人得手!”
“愿神明保佑法恩!”众人的应和中,全身披甲的骑士们出现在教皇面前。
朔夜沿着咪咪·凯留下的魔法印记迅速来到圣城宝库前,那里,猫族人已经等候了良久。
“咪咪·凯,麻烦你了。”朔夜略一点头,走到紧闭的大门前。
“哪里,猫猫一点都不孤单的,有这么多人不断地跑来陪猫猫玩。”咪咪·凯笑着抱住朔夜的左臂,指着墙角。那里堆积了数十具动也不动的人体,“猫猫可没有杀人,只是让工作辛苦的他们好好享受一下睡眠的,喵喵。”
“呵呵,你还真是毒舌的家伙。”朔夜想要拧拧咪咪·凯的鼻子,却被女子灵活地躲开了。
“喵呜,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猫猫还不忘加上一句。
“对了,主人,那个哈维萨也被猫猫顺手给打晕了,不要紧吧?”
“嘿,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件事上咱们可欠了人情,咪咪·凯,以后找机会好好报答他吧。”
“是的,猫猫明白了。”咪咪·凯吐吐舌头,站到了朔夜身后,“主人,开始吧。”
朔夜抬起右手,放到布有结界的大门上,口中颂唱起古老的咒文来:“以吾身召唤火焰之力,火焰的魔神爆发出毁灭的光芒,魔剑术,火翼封灵,发动!”男子的手掌中,倒五芒星的封魔阵蓝光大盛,紧接着转为火红色,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从阵中蹿起,扑向门上的结界。激烈的魔力冲突中,大门慢慢碎裂,终于不甘心地化为粉末,撒了一地。咪咪·凯抢先冲进门去,不一会儿抱着个黑黝黝的木匣跑了出来。
“主人,米罗德之盔就在这里面,一定没错的。”
“是吗?”朔夜捧起木匣,轻轻揭开盖子,让三年没有见过天日的神器重新浸在清新的空气中。密鲁斯银打造的朴实骑士头盔闪耀着奇异的光,仿佛述说着过往传奇的故事,惟一能够引起人们注意的,只是那盔上额头处正中镶嵌有鲜红色宝石的数字“灾载”。
您回来了......
“是呀,很久不见了。”朔夜拭去盔上薄薄的灰尘,将米罗德之盔交到咪咪·凯手中,“召回达肯和美琳娜,我们该走了。”
“是的,主人!”咪咪·凯小心翼翼地收好米罗德之盔,在左手中制造出个小光球,走到外面使劲抛上了天空,绽放出大片的光芒。
“是时候了,哥哥!”美琳娜冲着达肯说道,“我们也该走了。”
“嘿嘿,明白,不过好戏才刚上场呢!”达肯张开翅膀,向分散列阵于前方的骑士们中间冲去。
“哥哥!真是拿你没办法!”美琳娜只好跟在后面,掩护着不听话的兄长侧翼。
帝皇之剑骑士团团长布兰德·菲奥特罗丝是参加过第三次魔导战争,在火焰和死亡的炼狱中存活下来的强者之一,素以高洁的品行、不带花哨的高超剑术和严谨的军事作风闻名于诸国。这次的雪龙到访太过突然,令骑士团长有些诧异,不过布兰德还是立刻布置了防御阵。将城里交给值得信任的战友,布兰德得以全心投入天空的战斗中。
“敌人到来的原因不明,而且也没有攻击城镇,我们骑士切不可先行挑衅,只要严守就可以了。我的命令是,观察并且警惕对手的下一步动向!”布兰德向着身后的两名猎手说道。这番话语也被迅速传到了担任掩护作战的玫瑰百合两队。骑士们策动坐骑,在天空中排出四色堇阵行,阻止雪龙进一步靠近教皇宫。而地面的骑士队则指挥着步兵们,引导疏散惊惶的市民。
雪龙们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不停地在低空盘旋。直到教皇宫方向出现大朵的闪光。一条体形较大的雪龙顿时注意地仰起头颅,让布兰德意识到龙的出现只是诱敌。
“难道敌人想对教皇陛下不利?”布兰德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连这个久经战阵的骑士也不敢想像这会给法恩国带来何种影响。“骑士守则第一条,守护神明、正义,忠于教皇胜过生命!”刚猛的勇士发出巨大的吼叫,“百合队立刻回到城中,保护教皇陛下安全!玫瑰队牵制左方雪龙!猎手们,我们的光荣时刻到来了!”
“荣誉即吾命!”骑士们齐声应和,向着逼近过来的雪龙们冲了上去。
玫瑰队的六名骑士目标是美琳娜。狮鹫兽们凭着敏捷的身手载着骑士们在雪龙身边急速飞翔,不时用利爪攻击雪龙坚硬的鳞甲,而骑士们也舞动神赐福的长枪,试图在美琳娜身上留下一两个让她永生难忘的伤口。雪龙虽然不惧怕这些小伎俩,却也只能暂时放慢速度。美琳娜望着远去的哥哥,不由得气急攻心,对着缠人的讨厌家伙发出震天的怒吼。
达肯被前面的三名猎物所吸引着,巨大的双翼划破虚空,勇猛地往前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妹妹和自己已经分开了。眼前的敌人在足以遮蔽全身的大型盾牌上刻着令雪龙愤怒不已的纹章:一条被帝皇之剑贯穿心脏的巨龙,这实在是对骄傲的龙族的最大侮辱。
“你们就是以屠杀龙族而成名的人类吗?我是雪龙族战士,达肯·赫托特纳,今天要为族人报仇!”
“住口!邪恶的怪兽!我等将以正义之名,让你毙命于神圣之矛下!”左边的一个骑士立刻回应道。中间队长模样的骑士微一挥手,三人立刻散开,将达肯围在中间。
“想要围攻我?自不量力的可怜家伙,这样岂不是每个方向只有一人?愚蠢的人类,今天必定要让你们知道龙族的强大力量!”达肯不禁嘲笑起骑士们类似送死的战法。深吸一口气,达肯对着正面的一名骑士使用出龙族的特殊攻击:吐息。寒冷彻骨的白色气体喷涌而出,直冲向悬停在空中如同靶子似的敌人。
达肯心中已经将无法躲闪的家伙看做死人,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只听冻气之雾中响起虔诚的祈祷声,接着强烈的七彩光线竟然透出厚重的迷雾,放射到空中。冻气很快被驱散,骑士却安然无恙。两边的骑士们吟唱起同样的祈祷文,达肯看得清楚,那怪异的七色光正是从大盾上浮现的魔力文字上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玩意?”达肯疑惑地观察了一阵,决定使用看家本领:龙卷风。
“来自银龙山脉的暴君......”达肯用龙族特有的语言颂唱起古老的文字,“听从我的召唤,降临在这大地上,给我的敌人带来毁灭和死亡!”天上的云层更加密集了,仿佛是受到了感应,原本纷纷扬扬撒下的大雪在逐渐加强的风力中狂乱地舞动起来,让狮鹫兽顿时感到巨大的压力。
“不能再等了!”布兰德察觉了雪龙的意图,“猎手们,立刻发动圣光结界!”
“我将拔掉龙牙,我将把狮子踩在脚下,忠诚和勇气是我的盾牌,一腔热血是坚实的铠甲,让神赐予的伟大力量展现于我身,让骑士们的光荣万古留存!圣光结界发动!”三名骑士大声喊道。
七色光大盛,在灰白的天空延伸开去,以三面盾牌为顶点,制造出三角形来。三条边分别向上下扩展开去,很快,达肯就发现自己被困在巨大的半透明棱体中。
“可恶!”在这样的魔力空间中发动龙卷风无异于自杀,达肯只得放弃。雪龙看看障壁,打算拿身体作为武器,撞开结界。哪知道自己一后退,结界也紧跟着缩小,最后竟是连身体也动弹不得了。达肯不甘心地用头撞击着壁面,发出愤怒的咆哮。
“举枪!”布兰德一面竭力稳住盾牌,一面举起长达两米的长枪。在咒文的催动下,枪尖缓缓长出数尺的银芒,“攻击!”三支长矛穿过结界的壁面,深深地扎入达肯庞大的身躯。雪龙发出痛苦的号叫,强有力的尾巴击打着坚固的结界,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现在达肯心中惟一的念头就是这个了,“美琳娜,恐怕今后哥哥不能再照顾你了。大人,咪咪·凯,永别了!”
“不!”远处的美琳娜听见达肯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顿时失控地飞向结界中的哥哥,玫瑰队的骑士们见雪龙气势汹汹,被迫让开一角,却不失时机地将手中的长枪扎进毫无防备的美琳娜体内。美琳娜顾不上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拼命冲向猎手们。
“哥哥,你可不要死,再坚持一会儿,美琳娜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