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刘树伟正在上班，姐姐打来电话说母亲突发中风，已被120送往医院。刘树伟赶忙向科长请了假，风风火火地赶往医院。到了门口，他看到几名医生正从车上将母亲抬下来，向急诊室奔去。
刘树伟来不及向姐姐询问母亲的发病经过，就被一名医生指派去办理住院手续。等几道手续办下来再回到急诊室门口时，姐姐告诉他，母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刘树伟悬着的心落了地。
三天后母亲有了意识，但还不能说话。她不断地指自己的嗓子，显得很痛苦，刘树伟不知母亲想干什么，一旁的姐姐看出了门道：原来母亲的嗓子里有痰，堵得她呼吸不畅，难受。
刘树伟二话没说，给母亲洗把脸、擦个嘴后，就嘴对嘴给母亲吸出了痰。
要说刘树伟一个当官的缘何有如此大的孝心？只因刘树伟的父亲死得早，是母亲辛辛苦苦把他和姐姐拉扯大，并含辛茹苦供他上大学。现在他虽然在城里工作，娶妻生子，但母亲还是坚持在农村一个人生活，并不时将家里的土鸡蛋带给小孙子。刘树伟对母亲也是孝顺的，每隔两个星期他就要回家看望一回母亲，给她带去生活用品和营养滋补品。
就在刘树伟吸第四口痰时，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他们的局长和几位科长出现在病房门口，并且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刘树伟这一大孝之举赢得了各位领导的交口称赞。此时局里正在评比文明家庭，刘树伟理所当然地当选了。不久，他又被提拔为副科长。她的母亲也在他和姐姐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康复出院了。
日子一如从前。不久，老科长退休了，刘树伟顺理成章地成了科长。
二
在科长的位子上干了四年，刘树伟又被提拔为副局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各种应酬也多了起来，有时一连几天都不能回家，整天泡在烟酒场上，母亲知道后多次提醒他要注意身体。他总是安慰母亲说，不要紧，我的身体结实着呢！倒是您老要多注意。
话还真让刘树伟说着了，一次，刘树伟回家看母亲，母亲没有像以前那样忙前忙后给他张罗好吃的，刘树伟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说最近老感到身上没劲。刘树伟和姐姐将母亲带到医院一检查，母亲得了肾衰竭。
治疗肾衰竭的最好方法就是换肾，可医院里没有肾源。医生就把希望的目光看向他们姐弟。刘树伟当然明白，医生那是想让他或者姐姐捐出一个肾。
刘树伟犯难了：要不要给母亲换肾呢？不换吧，自己在大家的心目中一直是孝子形象，如果自己不愿意给母亲换肾，别人会从此看不起他；换吧，一来，母亲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已经70岁了。二来，老局长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自己是最有希望接班的副局长。前不久局里对科级以上的干部进行了一次体检，或许就是为未来选拔局长建个身体档案呢！如果自己这时候失去一只肾，组织上会不会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而不让自己担这么重的担子？
经过一夜的考虑，刘树伟觉得要是能有其他肾源就好了，于是他调动自己的社会关系，四处打听，结果电话打了千千万，一点头绪也没有。无奈他只好来找姐姐商量。
姐姐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答应给母亲捐肾。刘树伟很高兴，第二天就陪姐姐来到医院，结果一检查，姐姐的肾和母亲不匹配。
刘树伟没有退路了，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好法子，就是把问题抛给母亲。他想母亲一定会心疼儿子而拒绝换肾，那样自己既不会失去孝子的名声，又没有违背母亲的心愿。
可让刘树伟没想到的是，母亲这次居然答应让他给自己换肾。
刘树伟一下蔫了，他的心一下跌入了地狱，他想一定是姐姐在背后跟母亲说了什么，竟蛊惑母亲同意自己换肾给她。
三
手术后，因为年轻，刘树伟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可母亲经这么一折腾，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
后来，母亲开始卧床不起，按说刘树伟应该经常抽时间回去陪母亲，可他却常常借口工作忙，不再回去陪护母亲。因为自从那次母亲同意换肾后，刘树伟突然对母亲失去了原有的亲近感，甚至厌恶起来。是姐姐一直在照顾病危的母亲。
四个月后，母亲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得到消息，刘树伟长出一口气，但他仍没有立即回家奔丧，而是又去外地开了一个会，等会议完了才回家。此时母亲已经去世两天了。
看到迟迟归来的弟弟，姐姐不由数落了几句。刘树伟自然不服，要申辩。
姐姐又接着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把肾换给母亲，你一直很不甘心。”说罢，姐姐从母亲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只带锁的皮包，又从母亲的裤腰带上解下一把钥匙，然后郑重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手术单子。刘树伟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就接过单子一张张翻看，突然，他脸色一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原来，是母亲把肾换给了他。
“上次，你们单位体检，你被查出得了尿毒症，单位领导征求我和母亲的意见，母亲恳求领导不要告诉你真相，她说她有办法治好你的病。后来母亲得知自己有一只肾是好的，就坚决要求医生把肾换给你。”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刘树伟已经泣不成声。
“你不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吗？要了母亲的肾，对你多不好啊！母亲怕影响你的形象，所以一切都不让你知道。”
忏悔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刘树伟一头扑在母亲的遗体前，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