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丽妮
老屋有个爱唱戏的疯子，要教我唱戏。我没理他。我宁愿一个人在后街，也不跟疯子玩。
后街有个雪条箱子，箱盖子打开，就冒出冰凉的白气。我把银儿含在嘴里。银儿本来要给老屋金凤的。可金凤嫌银儿少，带一帮人去了小河，还骂我是地主妹，骂我妈是独眼龙。
一个男人盯着我，光头，披一条脏兮兮的毛巾，牙很黑。后来，那人给我一个银儿，让我去帮他采药。
在一个路口，我想悄悄跑掉，可我手里又拿着他的银儿。快走！那人蓦地回头。来到一个山坡的土屋，那人闪进屋后，随手摘一朵红色的菌，说这是药。屋后幽暗，我没敢进。快点！快！那人在深处低声喊，还亮出一把银儿，来回搓，啦嘎嘎……啦嘎嘎，啦嘎嘎，我仿佛听到老屋小河那边的笑声……
到屋后，我蹲下采药。不忙，先玩游戏。那人伸手抱我。玩游戏！玩游戏！我高兴极了。屋外好像有声音，那人探头看。
哇哇哇……老屋那疯子突然蹦进来。举着竹棍敲石头，瞪着大眼哇哇唱。可我听不懂。疯子唱得山坡嗡嗡响，好吓人。那人好像很害怕，突然跑了。哎哎，伯伯别走啊，还没玩游戏呢！我不要银儿，我们玩游戏好吗？我追着喊。
疯子叫我握竹棍的一头，他握另一头，牵着我找妈妈。妈妈伏在地上干活，头发垂落。疯子对着妈妈唱，妈妈好像能听懂，跟着疯子去了那个山洞。天黑，妈妈回家，首先帮我洗澡，脱下衣裤，就急急地拿起来细细看。之后，妈妈长吁一口气，还擦了一把汗。
大早的，我一只眼在这头，疯子一只眼在那头，看着笑。疯子说看见我的睫毛五十根儿。疯子，疯子！一只眼也能看见呀！疯子就唱：
一根竹棍儿，两头亮哦！一只眼睛月儿明；
一根竹棍儿，两头亮哦！一只耳朵夏风凉。
疯子唱得真好，我听懂了。我对疯子说，叫金凤一起玩吧，我们不收他们的银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