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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断章

徐常愉

伐木汉子

每一天的开始,都是这样。我手握叫嚣着的油锯,对准树的底座杀下去,沉闷的摩擦声响起,木屑飞溅。片刻,锯片锯透树干,从树的另一侧轻快地闪出,紧接着,一棵树訇然倒地。我来不及瞅一眼倒下的树,又把油锯伸向另一棵树……一整天,都是这样。繁忙而单调。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干下去,否则,我就挣不到钱。没有钱,就没法去小春红的酒馆……

小春红的酒馆是专门为林子里的伐木汉子们开的,是专门来掏汉子们兜里的血汗钱的。这些汉子们都知道。但是,汉子们却管不住自己。小春红长得不算漂亮,但是,野性,不把男女之间那点事当回事。这样就顺了汉子们的秉性。当然,我也不例外。每一次,喝完酒办完事,把钱甩给小春红的时候也心疼,却又安慰自己,人活着为啥,不就是图个痛快?钱算什么,明天油锯一挥又来了。

小春红

我知道,我每一天都在做什么,没办法,我需要钱。我一个弱女子,出不得大力气,在这一望无际的林子里生存,你要我怎么办?我只能靠那些有的是力气的汉子们。只要林子里的树伐不光,我的钱就赚不完。

我需要钱,是因为我喜欢钱,我为什么喜欢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谁不喜欢钱?那些汉子们甩给我钱的时候,看得出,他们也心疼,也不服气。可他们却谁也离不开我。因为他们需要女人,他们需要把身上剩余的力气用完。而在这片林子里只有我一个女人。

但有一个汉子的钱,我不喜欢,是因为我喜欢他的人。可他坚持每次都要给我钱,我不要,他就觉得是对他的极大侮辱。这样的汉子,真怪!

伐木汉子

要不是昨晚在小春红身上用过了力,也许我能躲过这棵并不是很粗的树。当锯片杀透树干的时候,我显然是愣了一下。那声音好像是身下的小春红疼得啊地叫了一声。那一声让我的心中再次掠过一丝快感。然而待快感消失,我却被树干砸在了身下。我大声地呼救,声嘶力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可是,我的呼救并没有人回应。其他的伐木工离我倒不是很远,但他们正握着油锯忙得欢实,说不定他们也在回味小春红的身体。

当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抬眼瞅瞅压在自己身上的树干,突然意识到,它也曾是鲜活的生命,可是,此时已经死亡了,而杀死它的凶手就是我。我颓丧地悟出,自己这是遭了报应。这样想了,心中的哀怨渐渐消失了。我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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