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百溪镇,镇上不到三百米长的街道上,各家张灯结彩,富贵人家锦衣玉钗,普通百姓家也是新衣净裳,迎接新春的到来,街头的戏班子,街尾的风月场子,街道中间更是穿梭着挑担子的牙商,吆喝声、低声窃语声、喝骂打闹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百态人间。
大楚王朝建国三百年有余,历经四十几任皇帝,短者寥寥几个月,长者一甲子有余,三百年时间,王朝从晦光养韬到开疆并土,再到鼎盛时期威扬远播、百藩朝圣,最后到如今帝国动荡不安,四疆藩国蠢蠢欲动。从地广人稀到人潮如龙,再到如今的膀肿,帝国像似从少年进入青年,再迈入中年,到了如今进入到了年迈。
百溪镇位于大楚王朝的南方,距离帝京楚都不过千里之遥,即便边疆动荡不安,这里依旧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在这个太平小镇上有三大家族,王家、李家、还有国戚的赵家,其中李家乃是世代书香门第,家族传承有百年之久,从第一代家主以举人功名成为一代封疆大吏,到如今已经延续了六代,六代人,出现过得进士不下十人,虽无一人进入帝国中驱,但也是世家望族。
而国戚赵家,乃是大楚开国皇帝第九子康王延续下来的分支,虽然如今与康王嫡系分支渐远,与大楚皇帝更是形如陌人,血源稀薄,但是毕竟还是国戚,拥有奉国中尉的爵位,封地百溪镇已有近百年之久。
只有最后的王家,家族底蕴最为薄弱,发家至今不过二十年光阴,乃是当代家主一手打下偌大家业,不同于李家的书香传代,也不同于赵家的国戚延续,王家靠的是商路发家,虽然三家并列,但是世代以来,百溪镇的人们也就认李家和赵家,王家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暴发户,大楚开国这三百年来,百溪镇像王家这样的家族也出过不少,没有一个能够撑过三代的。
三大家族中,其中国戚赵家门庭最为显赫,府邸也最大,而李家门庭虽然没有赵家显赫,但是五房子弟,每一房一座宅院,都是一副大家风范,只有王家,门庭虽然最新,设计也是一副江南大家气派,但是少了几分底蕴,多了几分臭铜味,反而在百溪镇的人们眼中显得不伦不类,鄙夷之余无不含有羡慕。
王府之中,当代家主王志皓背负着双手在大院中来回度步,皱成了川字的眉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神情的焦虑。
然而眼下的事情不由得王志皓不焦虑,哪怕当年被那位召见,也没有现在的忐忑,他王志皓年轻时候就出去闯荡,直到年近三十才回到老家百溪镇安家,在眼看就要迈入四十的时候才的一麟儿,最后虽然又生了一儿一女,但是王志皓对于这个大儿子最是娇贵,认为是他王志皓的福音,也有让其继承家族的意思。
原本想让大儿子读圣贤之书,好考上功名,传家立业,然而这大儿子生来娇弱,虽然文静懂事,对于读书也是聪慧异常,为教书先生所喜爱,但是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一年四季风寒不间断,让王志皓操碎了心,这年间风寒割人命,要不是他王志皓有些家当,恐怕这大儿子就要离他而去了,看着二儿子健康成长,虽然不算聪慧,但是胜在结实和灵动,隐隐间,脑海中让大儿子传家立业的想法也渐渐的动摇了。
当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王志皓瞬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的冲了过去。
“章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踏出房门的是一位老者,发须半白,已然老态遮面,但是胜在精神还算不错,不过现在眼神之中也隐隐有些疲态。
这名老者姓章,是溪阳县最出名的大夫,世代医学传家,传闻当年先祖乃是前朝宫廷御医,原本老家也是百溪镇人,但是由于今朝禁令没有前朝严慎,所以般到了县城,但是在百溪镇也有一份家业和一套祖屋,这次正好章老大夫除夕前回家祭祖,赶上了这一摊事。
章老大夫摇头,似乎在思绪着什么,被王志皓这一打断,不禁微微的一怔。
“我儿!我儿他·······!”
章老大夫的神情让王志皓不禁心头一震,瞪大着眼睛,颤声道;
王志皓的神情让章老大夫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开口道:“王公!误会了!令郎如今已然好转,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康复。”
“这就好!这就好!”王志皓原本悲恨交加的神情不禁转为喜色,长长的舒了口气。
章老大夫看着王志皓沉声道:“虽然好转,但是还是要细心看护,令郎体质天生薄弱,以后学业上还是要宽松一些,这寒冬之际,莫让其挑灯夜读,我这为其准备几副药方,你吩咐下人去药铺抓来,用生火煎熬,一日三服。”
“明白!明白!”王志皓连忙点头;紧接着开口问道:“我是否可以进去看看我儿?”
“去吧!不过令郎已经熟睡,别弄出大的响声。”章老大夫点头,做了一辈子大夫,这儿女之情,他倒是见多了。
“省的!”王志皓连忙点头,踏步进入房间,脚步也显得非常的谨慎了起来,生怕吵醒病床上的大儿子。
看着王志皓走了进去,章老大夫转过头来,背负着双手,低声喃道:“怪哉!怪哉!明明是一副寒气入骨,面带死色,将死之像,没想到竟然转危为安,骨髓中寒气尽去,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这身子骨以后恐怕就健朗了。”
房间之中,王志皓走到床前,看着眼前一张幼嫩的面容,说不出的慈祥和怜惜,虽然能够感觉到儿子已经陷入熟睡,看起来说不出的安详,但是王志皓总会想起自己儿子感染风寒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样子,恨不得以身代替。
“睡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王志皓弯着身子将厚厚的棉被微微的扯了扯,低声喃语;
确认自己大儿子无恙之后,王志皓才转身悄悄的离开房间,顺带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章大夫!请!”
“王公!请!”
王志皓神色带有一丝恭敬,而章老大夫虽然是全县最出名的大夫,但是却丝毫不敢受这礼遇,王志皓不是一般的豪商,赤手拼搏出偌大的家业,王志皓靠的不仅仅只是头脑,还有关系,传闻王志皓和平江府的大人物有着不菲的关系,他章大夫虽然在溪阳县有些名望,但是要是在整个平江府,那就什么都不是了,更何况他章家这么多年的传家,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和谦和。
两人的脚步渐渐的远去,房间之中的幼童渐渐的睁开了双眼,这双眼睛远不像一个感染风寒儿童该有的眼神,有迷茫,还有溃散。
良久,睁开的双眸渐渐的汇聚,隐隐有了神采,幼童双手渐渐的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幼嫩的手掌,再次掀开被子看了看细嫩的小腿,微微的瞄了一眼裤裆,即便隔着裤子,依旧能够感觉的出裤裆那个玩意小的可怜。
靠在床头,幼嫩的双手按了按太阳穴,闭上双眼沉思了良久,思绪渐渐的整理起,才睁开双眸,深吐了一口气,开口喃语:“我叫王奇!”
一个原本该死去的人,竟然又活生生的活了过来,莫名其妙的成了如今这样的一副模样。
红木的床第,纸糊窗户,各种红木家具,虽无雕龙刻凤,但是也是祥兽瑞灵,手工精美,雕刻的栩栩如生,陈然一副古代豪门大家的气派。
重生!自己竟然奇迹般的重生了,王奇心中震惊的几乎难以想象,靠坐在床头,王奇的双手细细抚摸着雕木,光滑的雕木带有丝丝暖意从手指传入王奇的心灵,奇妙!对生命的奇妙,更是对活着的奇妙。
“练气士!难道真有这样的神奇!”抚摸着雕木,王奇微微的喃语;
王奇的眼中渐渐绽放出神采,心在颤抖:“还能回去吗?”但是这种神采渐渐的化为暗淡,回去,如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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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大夫!大恩不言谢!这是一些茶水钱!还请笑纳!”大厅之中,王志皓从衣服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到茶几之上,推到了章老大夫的身前。
“王公有心了!”章老大夫面带笑容,不动声色的将银元宝收了起来。
“老夫看这天色已晚,就不打扰王公了!”收起看银元宝,喝了几口茶,闲聊了几句之后,章老大夫才起身告辞。
王志皓同样起身:“章大夫既然要走,那我就不留客了!请!”
两人度步走出大厅,王志皓将章大夫送到王府大门,
这个时候章老大夫提着箱子扭头拱手道:“王公留步!”
“章大夫慢走!”
目送章老大夫远去,王志皓才转身回府,然而刚走到大厅前的花园的时候,王志皓骤然抬头,天空上云端处,一道黑点在盘旋,王志皓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