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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异疾·逐梦者

暴雨如箭,狂风如刀。

林间破庙可怜的只橼片瓦,承受风雨的欺凌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破庙内角落的茅草堆中有一物正在瑟瑟发抖。穹空中怒雷闪落,苍白的光芒映照出一张少年鲜血淋漓的脸庞。

玉留生此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身体的肌肤正在片片龟裂,鲜血自裂口处稀稀拉拉的滑落浸透了衣衫,滴落在草堆上,锥心刻骨的痛楚已经逐渐地消磨着他的意志。

少年的身躯不停抽搐着,身体的感知渐渐麻木了,痛到了极致反而倒是感觉不到了,这样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为何会提前这么早犯病?要……要挺住,过……过了今晚一切又会回归自然”,他迷茫的脑海中只要这样一个单一的念头,痛苦的漫延侵蚀着他的理智,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昏迷过去,甚至去不停地撞击墙面,可越是撞击,身体对痛楚的感觉越是敏感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必定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少年用尽办法无果,此时竟是癫狂得哭笑起来,苦泪鼻涕横流,七尺男儿的尊严也是抵挡不住痛苦的泪水,“老天,你对我真是百般照顾,让我每月都可以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洗礼。”

自打自己记事以来,每逢满月之期,自己都会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然而次日醒来身体又会恢复如初,龟裂的肌肤会被新生的嫰如婴儿的肌肤代替,自动脱落。这些种种是否是好事尚未可知,但是这无边无际的折磨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自己在平时与常人相比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干起活来也不是个中佼佼,玉留生实在想不通自己每月忍受这样的痛苦会换来什么,至少现在看来得来的只有绝望,小时候每每病犯只是会有轻生的念头,但是自己是老爹的期望,老爹的骄傲,老爹生命唯一的寄托,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曾不惜下跪来求自己保重生命,他常常调笑以自己残废的一腿一臂的说,“上苍以万物为刍狗,给人们一些磨砺其实也并不是坏事,老爹身体残疾尚且可以把你抚养长大,你四肢健全不过一月经历一次痛苦,再无其他拖累,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我为你去你取名留生,天天这样叫着,上苍也会明白我的祈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爹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可是自己能够懂得的却是极为有限,玉留生只有一点很明白,老爹对于自己的重视胜过老爹自己的生命,从那时起,玉留生知道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老爹过着吧,大概……

然而好景不长,生命总是如此的脆弱,玉留生在某天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当那片青色的雾霾飘过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人竟然瞬间都化为腐尸,就像早已死去多日一般,玉留生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却也忍受了七日的异疾发作,如同炼狱酷刑,到一个月后才完全恢复。自己的特殊体质总算是起到一次作用,但是自己却失去了生命的希望,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果然多变,老天又调皮了,是的,老天他娘的又调皮了,老天总是在这样的折磨和试探着自己,于是玉留生神情恍惚的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心念至此,又一波的痛感把玉留生拉回了现实,心中当真苦闷至极,对身世的怨叹,对老天的愤恨,一股脑倾吐而出,化作一声如困兽般的怒吼,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丹田处竟有嫩芽破土而出的轻微声响,好像有什么正在受着滋养长大,当然这些于此时的玉留生来说毫无察觉,怒号声震惊四野,回荡于山林,响彻天穹的雷鸣,仿佛在回应少年的心声一般,动荡八方。

吼声过后,玉留生残余的体力已然用尽,疲惫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了他迷离的神智,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天地倒转,他昏了过去。

迷茫之中,飘飘然来到一处,眼前的景象慢慢地清晰了起来。玉留生身处梦境而不自知,梦里华灯初上,自己的家不再是破旧的茅屋,变成了焕然一新的亭台楼阁,自己成了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老爹不再是残疾的身躯,走起路来健稳有力,再次见到老爹的喜悦冲击着玉留生的理智,他已经不愿思考这些是否属于现实,他只想如孩子般扑入老爹熟悉的怀抱一述这些年来的委屈,此时昏迷的他脸上虽然涕泪与血痂交织,嘴角却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美梦难求却终有醒来的一刻,雷雨交加过后,天地间的浊气一扫而空,清晨的空气,令人格外爽朗,林间的鸟鸣兽啸把玉留生自梦中唤醒,他长叹一声,呼出胸中的郁结之气,昨晚的好梦无何厚非的影响了他的心情,玉留生觉得生命似乎有了新的契机,痛楚已然消失,体内竟有几股暖流流转,让自己甚是舒爽。“终于过去了,”玉留生心中一阵放松,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这一伸不要紧,身子一拱,知觉间自己脑袋下边竟是软绵一片,应是肉体无疑。

“哎呀!”玉留生惊叫一声,仰面睁眼瞧去,看见的却是银丝遮面,满身素白的怪人,这一会面端地触目惊心,一下子见到这么一个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人怎不叫人讶异,他连脸都没看清就赶紧从那人盘坐的膝上滚了下来,几个翻身玉留生挣扎起来,定神看去,只见那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弯腰拍打清理着身上的尘土,那银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挡着神秘来客的面容,玉留生心中讶异已去,好奇心始来,不明白着神秘人为何来这里,为何自己会枕在他的膝上。阳光自破烂的屋顶缝隙透射进来,照耀在来人身上,在白色的发丝和衣物反射下周身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圈,玉留生恍然间觉得他如出尘仙人一般,清颖脱俗。

素白的人终于直起身来,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丰神如玉,俊朗不凡的脸庞,看上去跟自己年龄倒是相仿,再细看他素白衣衫上用金丝绣纹的蝶戏花丛的图案与腰间斜插的玉骨折扇,无一不彰显着其风流显贵的名士气质,而他大腿处红白交织的污物却是大煞风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这无疑是自己的杰作。相较之下,自觉自己长相不差的玉留生在这样的气场下,也不禁觉得自惭形秽。

“这位公子不知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今早醒来会在你。你的膝盖之上?”忍不住心中疑问,玉留生问道,想问之下却觉得颇为尴尬,这都什么跟什么,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的膝枕给了一个男人,话说着富家公子不会是有啥特殊癖好吧,哥哥我天生丽质没错,但不至于遇上这样的囧事吧,思度间不觉菊花一紧。

素白的人微微一笑,“我不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逐梦的旅人而已。”转而问道:“小友,你且说说昨晚的好梦一场可有缓解你胸中怨愤的心境?”

“什么!你……你的话好生奇怪,我不太明白。可否再说一遍……”玉留生腹中一阵疑惑,自己昨晚的梦的确是好,但是这素白的人回答和问话却是奇怪的很,他怎知自己做的事好梦还是忧梦,装腔作势,像极了江湖术士,好好一个贵公子却来扮江湖术士,这是吃饱了撑的吧。

“呵呵,小友你回答中显露满是疑虑,不过你的猜想不错,昨夜我游历至此,突感一阵怨念的怒吼,着实让人心底生气一阵不祥感觉,于是便来这里查看一番,却看见你昏迷在草堆之中,身上血汗淋漓,眉头紧皱,必是在经历痛苦折磨,料定这怨吼必出于你,我便用我家乡的医术为你织梦镇痛,同样缓解你心中郁结之气,这样说你可明白?”素白的人抽出腰间玉骨折扇,哗的展开,一边摇扇,一边解释,只见扇面上画着八只不知名的彩蝶在花丛中飞舞一般,栩栩如生。

玉留生的心思有一半被那人美轮美奂的扇面蝴蝶吸引,那还能听得进去,又听他说什么自己一声嚎叫引来了他,又是什么织梦镇痛的,当真让人匪夷所思。梦可以编制的么?你当是织布呢?再说了梦又怎么可以镇痛?又怎么会有人能控制他人梦境?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么?“这位公子麻烦你可以讲点靠谱的东西么?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能不能不要讲这些没脑子的话好不好?是不是富家子弟都喜欢这么玩弄人的?当我乡下来的没见识是么?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了,一个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腰肥体胖。我是看你顺眼才跟你多说两句?没想到你玩这些虚的,你说清楚到底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还有,不要老是小友小友的叫我,我看咱两年龄相仿,平辈论交就好,不要加个小字。”玉留生一股脑的说了一堆话,甚是义愤填膺。

听了玉留生一席话素白的人定性倒是好的很,面上微笑不改,在玉留生看来却是十分的欠扁“呵呵,好了好了,你莫要嗔怒,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不是富家公子,小友也不用看我不顺眼了吧,世间修者遍布天下,平常百姓自是鲜有相遇,不过民间传说你至少听过一二吧,难道你认为真的都是无稽之谈么?修者的世界,常人不懂我不怪你。这样吧,织梦之术,博大精深,待我小做施展,你自然能体会它其中的玄妙之处,睁大眼睛瞧好了。”素白的人再不做多言,只见他将玉骨折扇翻飞舞动之间,扇面瞬时被紫芒包容,紫芒流转,慢慢如波浪般荡漾,扇面上七彩缤纷的蝴蝶竟然真的振翅开来,翩翩飞出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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