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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艰难转战(9)

玄德说:“昨天与曹操正在欢饮之间,中原战场传来消息,公孙瓒已被袁绍击破消灭了。袁绍收编了公孙瓒的军队,并缴获了大量的战备物资,声势更加强盛。袁绍的弟弟袁术却因骄奢过度,不恤军民,部众背叛,难以独立支撑,于是派人与袁绍取得了联系。近日袁术离开淮南欲归河北,相约亲自送交玉玺给袁绍。中原战区报告:如果袁氏兄弟二人协力,那么就将成为劲敌。请求朝廷出兵予以拦截。我整天都在考虑寻找怎样的借口离开这个牢笼,完全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因此,必须根据自己的目标来制订行动计划。我暗想:不就此时寻计脱身,更待何时?当即决定离开这里,南下徐州。”

规则已经改变了,不能长久留在这个危险的环境里。

后来,刘备就对曹操说:“袁术如果投靠袁绍,必然途经徐州,请让我带兵在中途截击,擒获袁术。”

曹操当即高兴地表示同意。曹操同时又派遣朱灵、路昭二人同行。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因此不能稍有犹豫,必须立即行动。

一念之间,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福至自然心灵,或者说是天意注入了我们的内心,召唤我们作出应答,于是我们奋力而起。一直期盼等待的机会突然就这样降临了。刘备本来就伺机脱离曹操的控制,现在机会敲门了,岂可轻易放过。

刘备命令关、张催促朱灵、路昭快速行动。

行动,是计谋的实施,决断之后,必当速行,不得迟疑。

曹操谋士程昱、郭嘉、董昭等得知刘备统兵离开,立即进言,认为不该放走刘备。程昱说:“以前我等请求诛杀刘备,丞相因为不愿失去天下英雄归附之心而没有采纳;今日又让他带兵,这是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啊。以后想要控制他,怎么可能呢?”郭嘉说:“丞相纵使不杀刘备,也不应当让他离开。古人说:一日纵敌,万世之患。望丞相洞察。”曹操立即命令许褚带兵五百前去追赶,务必追玄德回来。

许褚说:“奉丞相命,特请将军回去,别有商议。”

“这是丞相允许了的。”玄德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当面请示天子,又经过丞相任命。你可立即返回,代我禀复丞相:兵贵神速,不要因此而贻误了军机。”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抗拒。关羽、张飞拥立在刘备身边,保持着全神戒备的姿态,随时准备着出马迎击。许褚暗想:丞相与他一向交好,今番又不曾要我来厮杀,只得以他的言语回复,另候裁夺吧。

在英雄的相持博弈中,受到挤兑与伤害的总是那些盲目的追随者。因为他无力左右局势,却又是处在中间的一个传话者,往往无所适从。

刘备命令军队继续前行。

此时,袁术即将到达徐州境内。刘备部署关、张、朱灵、路昭5万军马布阵而待。袁术先头部队到达,张飞刺先锋纪灵于马下。袁术亲自率军决战,临阵大骂:“织席编草鞋的小辈,怎敢轻视我!”

愚蠢无识之辈,永远不能成器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们总是以出身来量度一切,以为自己出身的高贵就是一切,他们惯于高高在上吃着腐臭的老本。然而,无论他们自视如何高贵,其实永远是无赖。

在数万精锐之师的围歼之下,袁术走投无路,众叛亲离,全军覆没,呕血而亡。

刘备起草表章申奏朝廷,留下军马保守徐州。

在这个战乱年代,徐州城数度易手,又因为曹操的杀戮,很多人逃离了家园,或是已经死去,人口少多了。田园荒芜,集市萧条,所有的一切给人的感觉与从前迥然不同。

首要的施政措施就是,颁布诏谕使流散人民复业,以为长久立足之计。

动荡也是社会的一种自然筛选法则,因为那些占据着各种重要位置的人,不一定就是精英,往往滥竽充数者居多,但是,以正常的手段又不能彻底清除,因为那些患得患失之徒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他们不会甘心自动退出,反而会使局面变得更坏。然而由于社会的动荡,那些杰出者就有机会走向自己的历史位置,使那些窃据之徒被彻底地淘汰。

奋斗就会有所得。任何人,只要努力奋斗,都可成就事业。不论你出身多么低微,通过自己的奋斗,就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命运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当你经过了苦苦的奋斗,它就会在某个路口突然出现,给你以助力,引领着你走向注定的那个位置。它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予,所以你得努力去争取。

程昱、郭嘉说:“刘备不肯回兵,可知其心已变。”荀彧说:“可写书信给车胄,让他见机行事。”曹操暗中派人去见徐州刺史车胄,密传曹操旨意。

谋害英雄的,不只是小人,也有英雄参与。往往是合谋。

车胄随即请陈登商议。陈登暗中泄露机密。关云长设计乘夜赚开徐州城门,袭杀车胄。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对于刘备集团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转折期。他们借机成功地摆脱了曹操的控制,并且占据了徐州、下邳地区,拥有了发展的根据地。于是以关羽代理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太守,屯兵小沛,扩充实力,很快发展至数万人,周围郡县纷纷归附,军民安定。

虽然有了暂时的立足之地,但是又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局面。袭杀曹操的心腹,就意味着与曹氏集团决裂。那么,新的决战就将不可避免要发生。如何应对,能否经受得住这场实力悬殊的不对称战争的打击,成为摆在刘备集团面前的严重问题。

天意难测

美好的景象总是如同虹霓,只是昙花一现。转瞬间,风雨骤至,备受摧残。

长期寄人篱下,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的刘备,抓住天赐良机,越出樊笼,总算取得了自己的根据地,有了施展拳脚的一个自由空间。以此为根基,正欲为拯救帝国作出切实的努力,然而情势却急转直下,变得更为严酷。

衣带诏所谋泄露。董承被处极刑。牵连该案的人员达七百多人,全部被处决。

盛怒之下,曹操就欲废去皇帝而取代之。帝国又濒临重大变故的边缘。

程昱进谏说:“明公所以能威震四方,号令天下,就是因为打着尊奉汉室的名号。如今诸侯未平,又突然做出废立皇帝的事,必然引起兵端。”曹操这才中止了废立的念头。帝国的航船侥幸地绕过暗礁密布的险地,避开了倾覆的灾难,继续前进。

一言之见,使灾难深重的帝国及其子民得以喘息,使万千生民由此免于涂炭。

然而,余波震荡,并不会就此完结。既然皇帝暂时还不宜废立,那么就得有人付出代价,承担罪责。

曹操既已杀了董承等众人,怒气仍然未能消解,还将迁怒无辜。于是怀怒带剑入宫,来弑杀董贵妃。汉献帝大惊失色。

无论皇权神授,还是君权天予,其实,都是唬人的空话,重要的是实力。当权力在手,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制造什么神秘的天意。如果失去了权力,纵使真正是上天赋予,也仍然难免被人宰割。那些刻意炮制的托词又有什么意义,又能保护什么?

曹操厉声说:“董承谋反,陛下是否知道?”此时的皇帝早已没有了上天之子的威仪,战栗着说:“朕实不知。”曹操说:“忘了破指修诏吗?”曹操喝令武士擒董妃到来。帝求告说:“董妃已有5个月的身孕,望丞相见怜。”曹操说:“如果不是上天使得大殿之后的阴谋败露,我这时早已被谋害了。岂能仍然留下这个女人,成为我的后患!”

皇天不佑,幸运的天平,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倾斜。

曹操说:“你一定明白,你所做出的一切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伏皇后求情说:“就把她打入冷宫,等待分娩了,那时杀她不迟。”曹操说:“想留下这样的逆种,为母报仇吗?”

帝王之嗣,历来称为高贵的龙种。然而,在曹操的眼中,则为“逆种”。

谁为叛逆?何为逆种?

董妃说:“人固有一死,而且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做出弑杀皇帝的恶行。”

她将目光投向帝国深邃高远的天空。天空中总有云朵在流浪。

她的心灵越过了时空,似乎洞穿了遥远的未来,她所能看到的只是沉默无言的岁月。帝国的大地上,花朵还没有开放。帝国的这个春天,也姗姗来迟了。

献帝说:“是得有人付出代价。”他已经不再抱有侥幸,他说:“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就连生命本身也不例外。衣带诏是我所写,只是上天没有成全我,当然就由我承担,我并不想让我的家人替我付出这份代价。”

沉默。

董妃说:“陛下,不必哀求,强盗是不会有仁慈之心的。也没有必要延长我的生命,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在这里,我有幸陪伴你度过三个春秋,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就让我为你承担责任吧。”

献帝面对董贵妃泪落如雨。伏皇后也失声痛哭。

权力是什么?

曹操谕令:“今后外戚、宗族,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进入宫门,格杀毋论。守卫警戒不严,与其同罪。”同时调拨心腹人马三千补充御林军,令曹洪统领,以为防察。

其实,就是监禁。

事情远未结束。因为,一个重要的人物,必须得到清剿,不能容有喘息之机。“待其羽翼既成,急难图矣。”

曹操说:“今董承等虽诛,尚有马腾、刘备,不可不除。”然又忧虑袁绍虎视,议而难决。郭嘉自外而入。曹操问:“我打算东征刘备,怎奈有袁绍之忧,有什么万全之策?”郭嘉说:“袁绍生性迟钝而又多疑,他的智囊参谋们又各自相互妒忌,不足为忧。刘备新整军兵,众心未服,丞相引兵东征,一战可定。”于是动员二十万大军,分兵五路进军徐州。曹操亲自率军东征刘备。

战争的进程正如郭嘉所料。

刘备向袁绍求援。袁绍疑而不肯出兵。刘备败局已定。张飞说:“兄长勿忧。曹兵远来,必然困乏;乘其初至,先去劫寨,可破曹操。”玄德从其言,分兵劫寨。

曹操的军队前进之间,忽然狂风骤至,吹折一面牙旗。谋士荀彧、毛玠判断说:“风自东南方来,吹折青红牙旗一面。今夜刘备必来劫寨。”曹操说:“上天护我,立即防备。”于是虚扎营寨,分兵埋伏。

上天之兆,并无所好,亦无所恶,只在于是否有识者。玄机就是这样被泄露了,似乎冥冥之中,上天已经作出了某种选择。

夜月微明,乾坤朗朗。远山近景,如同水墨画卷,铺陈在天地之间。

虑不及深,必无全计。刘备只以一计赌胜负,并未作出计策被识破之后的打算。在夜幕之下,深入敌营偷袭,看到曹操营垒之中全无警戒,自以为得计,以为必胜。刘备带着他的部队悄悄进入曹军营地。营寨静悄悄的,似乎毫无防备。他命令士兵引燃了手里的火把,冲向敌军营帐。很快曹军的营地火光遍布,浓烟四起。借着火光的照耀,他们向中军最大的营帐冲去,但是,曹操并不在这里。尤其意外的是整座营地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之下却没有任何动静。

错愕之际,敌军士兵的喊杀声从后面响起,双方交战了,一方有备而来,另一方设计以待。所不同的是,偷袭者变成了跌入陷阱的猎物。前军与后军被截断,互相不能救应。在曹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刘备的军队乱作一团,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士卒纷纷倒在曹军的刀剑之下。刘备带领近卫人员全速突围。曹军在后面紧紧追击。

刘备拼力死战,仓皇落荒而逃。单骑向河北投奔袁绍。张飞奔入芒砀山而去。

主战场的战斗转瞬崩溃,全军覆没,驻守下邳的关羽就成为孤立的据点,必将受到重围。关羽就这样与兄弟们失去了联系。这似乎就是天意,就是注定的命题。

上天也是如此势利,对于弱者总是十分苛刻,似乎有意帮助着强者。从此兄弟间音信阻隔,关羽只能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因为那个阴谋的矛头早就针对着他迅速扑来了。

其实,天意并不是有意偏袒谁,只是作出警示而已,只在于谁能够识认出来。

正如每天都在下雨,只是不一定就下在这块土地上。

主力全军覆没,主将逃亡。残局如何收拾,这个重任就责无旁贷地由关羽承担了。如何应对,成为关羽必须面对的问题。上天就以这样的安排,考验他们兄弟情义的真伪。因为,任何誓言都需要经受检验,只有经历考验的誓言才真正值得敬佩。道义之交,就应该牢固而不可离间。

你是上天的骄子,他也同样是上天的宠儿,本来应该和睦相处,何况本无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刀兵相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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