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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客栈小工

天色微白,易峰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整一夜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是他来这同福客栈的第一天,他出身贫苦,父母都是农户,进不了学堂。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年方十五的他送进这客栈中当一个杂工。

对于易峰来说,有的吃有的穿更有地方睡,便是这个天底下莫大的幸福了。这一夜,他都在紧张,再过约摸半个时辰,便是他第一次当值的时候了。若是待会儿做的不好,被掌柜的辞退,可怎么得了?

想起家中二老的殷殷期盼,满头白发,易峰的心就忍不住一颤。

“喔喔喔——”天色彻底亮了起来,公鸡报晓,街面上隐隐出现人影,新的一天到来,整个同福客栈也随着这声鸡鸣彻底沸腾了开来。

掌勺的大师傅骂骂咧咧的挽起袖子,两个蒲扇般的巴掌挥舞着,朝易峰走来。易峰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换上了昨天发的衣服。

“呦呵?”大师傅眉头一挑,乐开了:“小子挺机灵啊,赶紧的,随我去。我正缺一个打下手的伙计,要不是那个干了几年的老伙计辞工了,这差事哪儿轮的到你个毛头小子……”

大师傅一路上啰啰嗦嗦,易峰也不敢接话头,只能翻着白眼儿,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随他而去。

厨房里面人来人往,早已忙的热火朝天。几个正在颠勺的厨子看见大师傅,都是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大师傅不停的回应,脸上红光满面,颇为享受的样子。

带着易峰来到最大的一处厨台前,大师傅将裤腰带扎好,而后净了净手,指着一个角落回头对易峰道:“小子,看见那些食材没?你的任务就是把那些食材洗干净,然后按我的吩咐照顺序放好,弄错一样,你小子就哪儿来滚哪儿去,知道没?”

易峰忙不迭的点点头,端着一大盆水,蹲到那一堆食材面前开始干活。大师傅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回到自己的厨台上准备着。

不多时,便有伙计唱了菜名儿,整个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温度一下字升高了不少。易峰的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顾不得擦袖子,他必须赶快将食材洗净放到大师傅厨台上码好。

当他回头时,一阵亮光在眼前乱晃,只见大师傅将几个萝卜抛上高空,手中菜刀挥舞,一阵炫目的闪烁之后,萝卜皮准确的掉入了菜屑筐,剩下的萝卜肉整整齐齐一片不少的码在了砧板上。

易峰的嘴巴张成了O型,这是什么?神技啊!自己来同福客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学点本事好孝敬爹娘,养活自己么?眼前就有一位高人啊!

“喂!小子!发什么呆呢?口水都流出来了。不想干了直接滚蛋,有的是人给老子打下手!”大师傅的声音传入耳中,易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望着大师傅的眼神满是崇拜!

大师傅莫名奇妙的打了个哆嗦,嘟囔了几句,道:“小子,磨蹭什么,把东西放过来,滚回去干活!”

将东西整齐的码好,易峰涎着脸,道:“大师傅……”

“干嘛?”大师傅一瞪眼,凶巴巴的道。

易峰一缩脑袋,弱弱的道:“那个……跟你说个事儿。”

大师傅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那闲工夫跟你瞎扯。”

易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您……您刚才那一手,我能不能跟你学啊……”

“想学啊?”大师傅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望着一脸期盼的易峰,满脸笑容。

易峰一看有戏,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嗯。”

“没门儿!”大师傅脸色一变,傲娇的抛起一只鸡,又是一阵刀光,落在砧板上时变成了整齐的鸡块。

易峰脸上一黑,狠狠的转身,嘟囔道:“不学就不学,切……有什么好得意的。”眼中却泛起了一阵深深的失望。

大师傅望着转身而去的易枫,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手中的菜刀宛如一条游龙,上下翻飞的愈加快速。

“臭厨子,死厨子!”易峰狠狠的洗着手中的食材,将它成了大师傅那张宽大的肥脸,一遍遍的搓揉。

“小子!在说什么呢?”易峰打了一个寒噤,转脸一看,却是大师傅那张肥脸,当下吓的往后一跳:“没……没什么,我……啊,我在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是嘛……”大师傅脸上笑的亲切无比,笑的易峰心中一颤一颤的。

不敢去擦额上的冷汗,易峰一个劲的点头,脸上硬生生的被他挤出一个笑容:“是的,没错,嘿嘿。”

“还不干活?没听见堂上都催菜了?”大师傅脸色再次一变,一嗓子吼出来,易峰急忙蹲下继续洗菜。

直到大师傅走了,易峰才敢擦去额上的虚汗:“死厨子,臭厨子,变脸比翻书还快,你以为唱戏呐!”当然,这回没敢在嘴上说,只敢在心里想想。

日近中天,已经午饭时分,当客人离去之后,一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前往饭堂打饭,剩下几个厨子依旧在干活,他们要等其他人吃完回来了才能去吃。易峰混在人群中,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四处搜寻着大师傅的身影,他依旧没有死心,若是自己能够掌握那样的神技,日后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甚至还能买个大大的宅子,和爹娘一起住在一起。

人群中,完全没有那个微胖的身影存在,易峰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些失望,悻悻的跟随大家走去。

突然,前堂传来一阵骚动,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动静还挺大,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纷纷改变方向,往前堂涌去。

可怜易峰瘦弱的身子骨,被一群人推来挤去,弄的晕头转向。好半响,他才缓了过来,跟着一群人而去。

前堂人声鼎沸,围成了一个大圈,易峰矮小的身材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眼睛一转,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如同泥鳅般挤了进去。

“哎呦,哪个泼才踩我鞋子?”

“谁推我?哪个干的?”

“我的腰啊,你们这群家伙,推个屁啊!”

身后一阵骚动,易峰捂着嘴偷偷笑了一阵。挤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只见一片地上一片狼藉,处处是残破的桌椅碗筷。同福客栈的刘掌柜带着一个账房先生站在那,脸色铁青,心疼的看着一切。

这刘掌柜诨号刘扒皮,平日里为人吝啬,一毛不拔,对客栈伙计更是处处剥削,克扣工钱。如今这般模样,想是报应来了。好几个伙计暗暗偷笑,看那刘扒皮如何应对。

刘扒皮对面,站着三男两女,青一色儿的玄白衣裤,一脸的傲气凌人,望着刘扒皮,面色不善。

“几位可是青云门高徒?”刘掌柜一个拱手,小心翼翼的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见教?”

这几人脸上傲气更盛,其中一人道:“你便是这客栈的掌柜?”

“正是在下。”刘掌柜脸上依旧铁青,却也看出了事出有因,抚平胸中一口郁气,答道:“不知何事令几位如此动怒?”

一个手提宝剑的年轻男子自那五人中越出,道:“问的好!掌柜的,你这客栈开的可不怎么样啊,我等师兄妹五人来此歇息,点了几个菜,其中一盘菜可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啊。”那男子弯腰拿起旁边一盘尚还完好的菜,冷笑道:“这菜中,竟还有黄泥,掌柜的,你作何解释啊?”

说完,男子将那盘菜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那盘子四分五裂。刘掌柜脸色难看,无视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对那五人一个拱手,道:“几位请稍等。”说完,叫过旁边的账房先生,附耳吩咐了些什么,那账房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易峰看着地上那盘菜,心中一个咯噔,豆芽?那不是自己洗的么?貌似洗的时候,依旧在回想大师傅那神技,没仔细检查啊。念及此处,易枫小脸煞白……身子往后缩了缩,他有种拔腿便逃的冲动……

很快的,账房先生领着大师傅来到了场中,刘掌柜告知了事情缘由始末之后,大师傅神色淡然,只是隐晦的瞥了人群中的易峰一眼。

易峰身子一抖,竟察觉到了那个目光。

“掌柜的,菜是出自我手,这黄泥,想必是我一时不查,疏漏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大师傅答道:“几位若要怪罪,便怪我一人,与旁人无干。”

易峰身子再次一颤,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似乎,唯有在家中,才有过这样的感觉。

刘掌柜脸色再度铁青,狠狠的一拂衣袖,冲大师傅呸了一口,对那五人恭敬的道:“几位,这是我客栈的掌勺师傅,他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即日起,此人与我同福客栈再无关联,还望几位海涵。”

瞬间,无数鄙视的目光射到刘掌柜脸上,刘掌柜却恍若未觉,依旧恭敬的望着那五人。

“好好好!”那年轻男子点点头,“锵——”一声剑鸣,长剑出鞘,指着大师傅,冷笑道:“我也不要什么,就要此人的命,你是乖乖的趴到我剑下呢?还是要我动手?”

大师傅拳头瞬间握的咔咔响,突然叹息一声,仿佛整个人老了几岁,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你出手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那五人俱是诧异了一下,年轻男子张狂的一笑,道:“好!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敢得罪的我青云门的,还没有活下来的,你认命吧!”

“住手!”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易峰瘦弱的身子挤出人群,鼓起勇气,毫不示弱的望着那年轻男子:“菜是我洗的,不关大师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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