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板，你这个门是治安队踢的，你去找治安队赔嘛！”邱成帮腔道。
“找治安队赔？好啊，我去找治安队赔，我顺便去叫他们天天来查你们暂住证。”房东老头冷冷一笑，面目显得十分阴险。
“哎，老板，有话好好说嘛！”唐大山连忙起身向前，掏出烟来往房东老头手里递，笑眯眯地说：“老板，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去叫治安队，不就是等于赶我们走嘛！我们走了，你也不划算，是不？”
房东老头不但没接唐大山的烟，还粗鲁地甩开了他的手，板着脸说：“好说也行，那你们就要赔我300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太多了，不赔！”云楠的态度很坚硬。
“不赔？那好，我现在就去治安队，直接叫他们把你们抓起来！”房东老头那阴暗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扫得他们心里凉飕飕的。
“老板，你就少一点嘛，我们找工作的，哪来那么多钱？你行行好，做做好事嘛！”邱成放下脸面哀求。
“这不是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赶快给钱，再不给我就直接去治安队了。”房东老头威胁道。
“好好好，我们给，你等一下。”唐大山怕大伙僵持不下，房东老头真去报治安队，望了大伙一眼，说：“大家凑钱吧。”
唐大山从每个人手上接了钱，数了300递给房东老头，房东老头收了钱，鼻孔哼一声，边走边用粤语骂了一句：“尼滴北佬，真系贱骨头。”
夜深了，寒气逼人，云楠、邱成、唐大山、牛孟四人冻得都没有睡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希望找到一个能入睡的姿势。
“这么冷，死胖子还睡得这么香！”邱成羡慕地骂道。
唐大山和渔伟共盖一床薄毯，他听到邱成的嘀咕后，一边说：“他脂肪多。”一边把薄毯往自己身上扯了扯，但是没扯动，便小声骂了一句：“死胖子睡得和猪样！”骂完后，他把身子蜷得更曲，以求暖和些。
云楠和邱成、牛孟三人共盖一床薄毯，他的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冷得眼睛都没有闭上，邱成和唐大山的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云楠，找不到工作，我们回去吧，在这里迟早会被冷死。”邱成知道云楠也没有睡着，伸手越过牛孟推了推他，叫他表态。
“回去能干什么？”云楠长叹了一口气后回道。
“先回去再说了。像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邱成心想家里虽然经济不宽裕，但暖暖的被窝从未曾缺过。
牛孟听了，想插一句，但又不知说什么，他觉得云楠和邱成各有道理，回去的话，只能跟父母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此就只能种田等媒婆介绍媳妇了，别的就根本不用想了，不回去的话，现在是弹尽粮绝，天气又冷了，怎么又能扛得下去？
半晌，云楠突然说了一句：“回去你有路费吗？”
云楠的话把邱成噎住了，邱成口袋里只剩下二十九块五，睡觉前他还数了一遍，离路费远着呢！
“我要熬到最后一天，没钱了，就走路回去！”云楠咬了咬牙说，同时他在心里再次狠狠下了坚持到最后的决心。
天终于亮了，云楠第一个爬了起来，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入睡。过了半小时左右，牛孟、邱成陆续爬了起来。邱成起来后，向唐大山喊了一句：“唐大山，你不冷啊？还不起来？”
“不要吵！让我再睡一会儿。”唐大山嘟囔着把渔伟搂得更紧了些。
“胖子，我服了你了，睡得跟猪样。”邱成见唐大山不理他，便朝渔伟说道。
胖子喘着粗气，邱成的话他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云楠感觉渔伟有些不对劲，走过去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胖子发烧了！”云楠急忙推了推渔伟，“胖子，你醒醒！”
渔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口齿很不清晰。
唐大山听到云楠说渔伟发烧了，顿时变清醒了，立马坐了起来，“我说胖子身上怎么像火炉一样，我靠，原来是发烧了，我还不知道。”
“胖子，你感觉怎么样？”邱成和牛孟都很担心地跑过来问。
“我…我全身无力。”胖子有气无力地答道。
“走，去看医生！”云楠说着拉胖子起来，邱成、牛孟、唐大山马上跟着帮忙扶胖子起来。
胖子被扶起来后，头脑清醒了些，迷惑地望着大家说道：“看医生，哪来的钱？”
“这……”云楠一时语塞，“我口袋里还有几十块，先去看看再说了。”
“对，先去医院，钱我们大伙想办法。”邱成说道。
“去看看吧，身体要紧。”牛孟说道。
“去吧！”唐大山从背后推起胖子。
“渔伟怎么了？”门口突然传来阿莲关切的声音，她刚在隔壁听到他们一早就闹哄哄的，估计是出什么事了，便过来看看。
“他生病了。”邱成回过头见是阿莲，便直言道。
“生病要去医院看看才行，是不是没钱？我这里有两百，你们拿去带他去看一下。”阿莲说着把两百块钱递给邱成。
邱成犹豫了一下后，接过钱说了声：“谢谢！我们会尽快还你的。”
“不客气，你们赶快带他去看医生吧！”阿莲望着邱成说道，“我先去上班了，如果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去我厂里找我。”
“好。”邱成感激地点了点头。
大家把渔伟送到医院后，医生叫渔伟一个人进去检查，叫其它人在休息区等着。
医生给渔伟做了检查后，说是伤口发炎，引起高烧，很危险的，需要住院治疗。
渔伟常听人说住院要用很多钱，他担心不够钱，怯怯地问医生：“医生，我还没到找工作，身上没多少钱，可不可以不住院？”
医生打量了一下渔伟，然后问：“你有多少？”
“200块。”
“不住院，我可不敢担保你没事！”医生加重口气，警告道，“没钱跟老乡借嘛！”
“我这里没有老乡。”渔伟很委屈地答道。
“外面那些不是吗？”医生望了望外面云楠他们几个，提示渔伟。
“他们也是来找工作的，身上没钱。”渔伟看了看云楠他们，无奈地答道。
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很不高兴地说：“那就不要住院了，但每天要准时过来打针消炎。”
“好。”渔伟感激地起身鞠了一躬。
渔伟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云楠他们连忙围过去问他怎么样。渔伟把医生说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大家听了后，心情变得更沉重了。
“有这么严重吗？”
牛孟很不理解地抱怨了一句。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被池塘里的玻璃把脚划得鲜血直流都没事，渔伟不就是被树刺刮了刮？就要住院？这也有点夸张吧！
“老牛，你懂什么？！”邱成白了一眼牛孟，“你懂看病吗？”
“他看妇科还差不多！”唐大山打趣道。
大家原本沉重的心情，被唐大山这么一逗，都笑了起来。
邱成去交费的时候，美女收费员说：“叁佰零八块六。”
邱成尴尬地回过头对大家说：“钱不够，有钱的都拿出来。”
云楠赶紧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了出来，连毛票都塞进了邱成手里。牛孟、唐大山也纷纷掏钱递了过去。
打完针，大家小心地扶着渔伟回了租房，把两床薄毯连同大家没穿的衣服给胖子弄了个较暧和的窝，让他躺了。
唐大山掏出仅剩的几棵烟分给了大家，大家围着蹲了，沉默地抽着烟，每人脸上满是沮丧的苦意，肚子都是咕咕叫，但谁也没说饿。
“我去找一下工作。”云楠抽完烟起身说道。
“这时候你去找什么工作？！”邱成很不满地说，“就算马上找到工作也没用啊，工厂会马上给你发工资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们先看着胖子，等我回来。”云楠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云楠！我也跟你去。”牛孟赶紧扔了烟头，跑出去追云楠。
“你回去！”云楠回过头来呵斥牛孟，“你凑什么热闹，赶快回去照顾胖子。”
云楠对牛孟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转弯，牛孟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自己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还不领情。
云楠全然没顾牛孟此刻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走了。
“胖子明天的药费怎么办？”唐大山苦恼地问邱成。
邱成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弹掉烟头，回道：“等一下我出去想想办法。”
云楠甩了牛孟后，他并没有往厂区走，而是奔向城市中心。
看到天空变暗了，邱成站了起来，说他有事出去一下，叫唐大山和牛孟看着渔伟。邱成出了租房，买了一包烟，然后到阿莲上班的工厂，请保安叫出了阿莲。
阿莲见到邱成，很高兴地笑了笑，“是你啊，有事吗？渔伟怎么样了？”
“渔伟有些发炎，明天还要继续挂水，我是来找你借钱的，不知方不方便？”邱成的表情有些尴尬，说完脸红了，低下了头。
“要多少？”阿莲爽块地应了。
“500有吗？”邱成抬起头望着阿莲。
“有，但我要去取。”阿莲即刻答应了，“现在去取还来得及，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一下假。”
邱成点了点头，阿莲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跑进厂里去请假去了。
邱成借到钱回到租房的时候，高兴地对唐大山和牛孟说：“哈哈，明天胖子看病的钱有了，我们吃饭的钱也有了。”
“你从哪里弄到钱了？”唐大山从地上蹦起来。
“秘密！”邱成卖起了关子，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神秘兮兮的样子。
“那太好了！”牛孟握了握拳头，眉头一展，“胖子有救了。”
“云楠跑哪去了？还没回来？”邱成明知云楠是找工作去了，但故意问牛孟。
“鬼晓得他跑哪里去了。”牛孟想起今天云楠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火，没好气地回道。
云楠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邱成、唐大山、牛孟三人刚把新买的被子给胖子盖了，抽了一床薄毯出来，正在商量今晚怎么睡法。
“怎么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邱成关心的问。
“吃了，你们呢？”云楠很疲惫的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们也吃了。”邱成答道，“还买了床新被子。”
“怎么有钱买被子？”云楠有些惊讶。
“我跟朋友借的。”邱成低头看着地板答道。
“有没有人马上发工资给你啊？”唐大山望着云楠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