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
说你长的好看的不一定就是真话,极大可能只是一种敷衍;说你卖相不好的,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回事,毕竟人性本恶,很难判断。所以,人家在茶饭话余时,说你一句大厨,你还真把自己脸上贴金,以为自己真的就可以算是一回事?
你孔华生不就是会弄几个“宫爆”系列的玩意,还真把自己拔高了身份,就只能狗眼看人低了?
张秀才一把将肩上的抹布愤愤扔在桌子上,想着刚才到厨房里端菜慢了一些,就被那家伙给踹了一脚,好歹是个爷们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可出气归出气,别人吹个口哨还得看姑凉的脸色不是?你堂堂客栈里一个伙计,当着客人的面耍横,人家哪里理你什么原因,这不是明显要干架么?
合着一个屋檐下吃饭,同样是花钱买卖,合着别人就是来填饱肚子,我们就只是来受气的?
那桌子上的两个中年人,二话不说直接撂袖子,那力气大的拎起瘦弱的张秀才,就像拎起一只绣花枕头一样。
“洒家花果山水灵洞大宅门左旗副镖师洪通,出去打听打听。”
名头略长名号霸气的中年汉子气冲斗牛,走江湖的气大,还没说几个字呢口水就帮张秀才给洗脸了:“你这他妈不是找死么?老子什么身份,你他妈还撂巾子,看我不一拳把你给送去阎王爷那当伙计。”
在离石尾街的小客栈吃饭的,身份尊贵不到哪里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不过你要是说当皇帝的都微服私访过,那得了,没话可说。
顿时客栈里像炸开的油锅,一哄接着一哄。张秀才胆子撑死有米粒那么大小,被这个长相凶恶的汉子怒目一瞪,三魂七魄早就丢失的七七八八,哪里还省的人事。就这么摊在那汉子身上,和烂泥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怎么了。”
瞎了一只眼睛的晨叔,早在第一时间找了掌柜梅三娘救场,那名头响当当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汉子,既然见了姿容巨好的梅三娘,凶煞气焰自然弱了几分。
这大汉一把将张秀才扔在地上,然后对着梅三娘说道:“掌柜的,这可是你家伙计不厚道。居然敢对我们撂巾子,你说这帐怎么算?”
梅三娘诺诺唯唯几声,说道:“两位好汉怎么称呼?”
“洒家花果山水灵洞大宅门左旗副镖师洪通,旁边的是我们的大镖师龙门。”
大汉又重新把自己的名号说了一遍,引得众人一阵大笑,一直在旁边没说过话的龙门,顿时脸沉如水。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与的角色啊。
梅三娘知道这些走江湖的秉性,瞧他刚才说的没受别人的气?都是夜里瞎耗子才信的事,只不过这些人脾气大是没错,当然也得看对象,比如身份地位都不怎么好的店小二。
所以啊,梅三娘梅大掌柜的只好当起了奶妈,又是倒茶又是上酒的,而且还得卖笑,除了卖身外和对岸的青楼姑娘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赔了钱不说,为了顾及客栈声誉,梅三娘还十分豪气的抛出今日就餐限免,引得众人一阵阵喝彩声。
豪气虽然豪气,可心在滴血有几个人知道的啊。都是活生生的黄金白银,又不是有整个天下的皇帝老儿,谁不心疼?
梅三娘真想把晕过去的张秀才,一巴掌给甩醒了再一巴掌甩晕过去。
说是这么说今日限免,可要是真的这样,那么这几日来的辛苦不就打了水漂?所以,等到中午过去之后,有间客栈早早关了门。
孔华生在客栈里头骂骂咧咧,无非就是说等张秀才醒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番不可。骂了小半个时辰,觉得不过瘾,又把梅三娘骂了进去,不外乎就是说今日限免的馊主意。整的好像这家店是他自己开的一样。
这样的结果是,梅三娘直接撂袖子,叉着腰和他对骂了整整一个下午。
好一个掌柜,好一个厨子。
最后孔华生直接摔门出去,当梅三娘问他要死哪去之后,他答了一句**后,梅三娘脸上一滞,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得了。
一条大河波浪不宽。
淮河另一岸是离石街出了名的风花雪月的地方,孔华生在这几日也听说了不少,但还真没那个胆量过去。
倒不是说他怕事,而是口袋里的钱都在七宝那里,而且就算他把所有钱都加在一起,还不够在那里叫一壶酒钱。什么身份的人什么行当,到时候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也不是个事。
走出有间客栈也有些距离,可看到的还是客栈。
什么靖江客栈,什么临川客栈,什么荣赞客栈、
只有撑死的骆驼没有饿死的王八,孔华生想着这句话,觉得有些道理,可眼睛看着那些甚至读不出字来的客栈名字,却觉得有些头疼。
“孔大厨?”
就在这时,一个小意的的声音突然在孔华生身后响起。
孔华生转过身去,一个普通黑绸装扮,两撇胡子活生生的一个山羊脸的中年男子,赫然出现在他的眼里。都说相由心生,这个人长得猥琐虽然是猥琐了一点,不过浑身上下都露着精明生意人的气味。
孔华生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郑重说道:“在上孔华生,阁下是?”
山羊脸的中年男子听他说的是在上而不是在下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这样也让他多了一些把握。都说眼前这个少年喜欢听别人马屁,逢人便说自己是在上不是在下,看来传闻不是假的。
“阁下不敢当不敢当,我叫黄何。”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道:“是靖江客栈的老板,久仰孔大厨的高名,不巧今日撞见,所以冒昧前来打声招呼。还望孔大厨不要见外。”
“啧啧啧,孔大厨果然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黄掌柜,是哪样?”
“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黄掌柜人长得不咋地,可眼光却十分毒辣。我不得不说你刚才说的话,精辟到了世人无法怀疑的地步。”
黄何脸上忍不住抽搐起来,话说你虽然长的比一般女子还要好看,可也不用自恋到这种程度吧。话虽如此,可他就是人情世故里的滑舌,有些话当不当讲他自然有分寸,只见他说道:“而且孔大厨还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
孔华生想着自己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脸皮也没厚到炉火纯青的火候,顿时有些郝然起来:“这个…确实……”
“孔大厨自创的‘宫爆’系列,不得不说为整个天下的厨业,开辟了一条新的航道。”
孔华生郝羞了半天合着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别的不说,除了长相外就只有厨艺拿得出手了,既然说到了自己的擅长之处,又免不了滔滔不绝半个时辰。
最后黄何忍不住强横的打断了他从一岁到现在的传奇人生故事:“那个,不知道孔大厨在有间客栈的月俸多少?”
“十两!”
“十两??”
孔华生觉得自己在梨花乡肯定也不值这个钱,所以他低着头说:“确实有些多,可她说不能再少了,所以我也没办法。”
“不多,不多。”
黄何有些兴奋的说道:“如果孔大厨您到我这里来,我每个月给您……”
黄何竖起了右手食指。
孔华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百两?”
“不,是一千两。”
突然间,孔华生觉得有些星星在自己脑袋上不停的转圈圈。
他还感觉自己仿佛插了一双翅膀,就要飞起来。
幸福来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