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未央楼是雍容华贵,神医谷是秀逸脱俗,那么,无忧山庄就是典丽清雅,月色下的无忧山庄,像一颗夜明珠熠熠生辉在夜色中。
无忧山庄虽然淡出江湖视线,但它的一举一动依然为人所关注,最令人遐想的便是无忧山庄的弟子无论男女皆貌美,就拿庄主秋七夜来说,当年的江湖第一美男子秋叶公子,不知虏获了多少少女芳心,最后迎娶的夫人陆兮芷亦是轰动江湖的双生花美人之一。
楼嬛是未见过秋七夜的,但从传闻来看,也定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是不知为何,会与娘亲结仇,尤其还是他的夫人与娘为双生姐妹。
“姬灀,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明瑾看到姬灀,忙迎了上来,搭着他的肩就往里面走去。
“明大哥,我带了些礼物给秋庄主,你看?”姬灀定住脚步,略带疑惑地看着明瑾。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王一,带他们将东西放到库房去。”明瑾随手指了两个随从,就拉着姬灀继续往前走。
“秋庄主帮了灀如此之多,这些应该的,应该的。”姬灀边说着,边向站在身后易容打扮的楼嬛使使眼色,然后就与明瑾离去。
楼嬛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感谢的话只能等救出祁穆后再谈。
“你们跟我来吧。”王一的态度很是亲和有礼,让人感到舒服。
“好,谢谢。”带头的大哥姬东笑道,然后拉拉楼嬛,“小五,快跟上。”
王一看了看他们一行,笑了笑,提醒道,“这庄子大,而且到处有机关,你们要小心跟着,万一走丢了也别乱动,站在原地就是。”
“里头瞧着这么漂亮,原来还机关重重,真看不出来,多谢王大哥提醒了。”姬东拉着王一又说长说短讲了不少话。
楼嬛不禁佩服起姬灀的这个手下,既然如此,就算自己一时不见了人,他也能很好的敷衍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一个拐弯,就离了队。
无忧山庄里面大的出奇,且正如王一所言,这里到处都透着玄机,比之星辰岛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大的地方,又有这么多机关,可自己连祁穆被关在哪都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想到这里,足尖轻点,楼嬛跃到屋顶,想要观一观整座庄园的构造,正待她潜心研究之时,感觉有人接近,屏息往下一跃,将自己藏在一个圆弧形的石门后。
然后,渐渐走近进而清晰的人影让她讶然,来的人正是黄芜。
“小乐,东西给我吧,我自己送去草微堂。”
“师姐,你还要去看师兄吗?”名为小乐的娟秀女子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黄芜,问道。
“好了,你快去大厅吧,师傅和师母正在那宴请姬家的当家人,你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黄芜推了推小乐,见她嘟嘟嘴走后才微微一笑提着食盒往草微堂而去。
草微堂?师兄?那个人会不会是祁穆,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头绪,不如跟黄芜去看看,打定主意后,楼嬛也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草微堂处在偏僻的一角,恰好邻着湖水,水光草堂,该是很美的景色,但前提却是在未看到祁穆之前,目光从黄芜推开门扫到他的那一刻,楼嬛只有用手紧紧捂住嘴,才能遮盖自己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黄芜未曾发现有人跟着她,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再把里面的菜端出来,轻声道,“吃饭吧。”
祁穆的目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唇弧微抿,“今天有客人来了?”
“嗯,江南姬家的那个姬灀。我喂你吧。”
“姬灀?”祁穆意味深长地念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笑意渐深,“不用了,先放着吧,如果没事的话,你先走吧。”
黄芜深深地凝了他一眼,随后浅叹,“师傅也并非真生你的气,过些日子,待他忘了些,我再求求师傅,毕竟师傅师母这么疼你!”
“我知道师傅疼我,不过,这件事情是我咎由自取,无论师傅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怨。”语落,祁穆就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黄芜也不知劝了多少次,但次次换来这样的结果她也习惯了,“我迟些时候再过来收。”
“嗯。”祁穆轻轻应了声,直到确定了黄芜的离去,才似叹似惜般道,“嬛儿,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楼嬛踏进草庐,见他双肩处插过的铁链,眼神仿佛空洞了一般,只剩下满眼的血红。
“无论你在哪,我都知道。”
话音一落,楼嬛就再也忍不住不断涌上的湿意,踉跄着脚步冲到祁穆面前,半跪着,轻声道,“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祁穆未答,只是抬起手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才不过抬了一半,就被楼嬛紧紧握住,“不要动,会很痛的。”
那两条铁链穿过了他的琵琶骨,不仅封住了他的武功,更是控制了他的行动,只要轻轻一个动作,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祁穆摇摇头,反握住她的手,唇瓣翕动,“嬛儿,我只想摸摸你。”
“我带你走,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我不走,你与师傅,都是我最亲的人,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保全你们,值得。”祁穆露出一丝清浅舒然的神色,那满身血污丝毫不减他生来就有的雍雅,此刻,更显清濯。
“祁穆,你在惩罚我对不对,我不要,不要!我求求你,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楼嬛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如今,脑袋一片空白,除了要带他走,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嬛儿,对不起。”他的双眸清亮如天际的银月,映照出眼前梨花带雨的她。
“为什么,秋庄主为什么要杀了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此牺牲!”楼嬛想不明白,祁穆是秋七夜最疼爱的徒弟,可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迁怒到他受如此之罪。
祁穆脸色暗了暗,似是不愿提及,那日,他也问过师傅,为何一定要如此做,但师傅回他的答案却让他瞬间失了一切的言语。
轻轻合上眼眸,低沉夹杂着微许悲凉的启唇道,“杀女之仇。”
砰,楼嬛的双腿好像在一瞬间被夺去力量,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怔然地重复祁穆的话,“杀女之仇,怎么会……”
她记得祁穆和她说过秋七夜与陆兮芷曾有一个女儿,但却被人杀害了,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娘,她不信,娘有什么理由要杀了自己亲妹妹的女儿?
凄寒之气瞬间弥散在这草庐之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寒痛楚。
“小姐,快走……”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划过这浓郁的寒与瑟,随后,渐渐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