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山海经。大荒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又有《海外经》曰:“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记载中,这位祖巫烛龙为人首蛇身,据说其身体通红、长达千里。更有传言说它就是一种远古时代的巨大毒蛇。但是面前的这条巨大黑龙,却自称是烛龙,跟记载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虽然说都只是怪异荒诞的传说,一般人都一笑置之,如果是以前的叶重,可能他也同样没办法接受眼前的这些事物,但自从遇见黑曜以来,经历了多少诡异荒缪之事,尤其是这次来到新临进入神秘的洞穴中后,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让他的神经都几乎麻木了,恐怕有人告诉他天马上要塌下来,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这条巨龙说它就是烛龙,这消息也未免太刺激人了,跟传说根本中的描叙实在相差太远,叶重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黑曜虽然也是生在上古洪荒年代,但比起巫族的那个时代,不知道相隔了当时年,所知道的也不过是遗留下来的片点皮毛,再不就是道听途说,就连巫族文字也不过是偶然间所学,哪会真正了解到其中的秘辛,所以它也是一副茫然且惊讶的模样。
巨龙看见他们这样子,似乎不相信它所言,不由得大怒道:“怎么,本尊堂堂的祖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不成还骗你们两个小辈不成?”
它这一怒,那股恐怖的气息与威压又涌了出来,立即将两人压的又喘不过气来,见到他们脸上露出痛苦的模样,觉得发泄出了心中的不满,这才忿忿地将威势给收回去。
一连吃了好几个亏,就是铁打的身躯也吃不消,黑曜虽然说是比叶重强上不知多少倍,但在这里它根本就无法动用妖力,而这压力更加针对的是精神,相比较起来,它可比叶重受的罪要多多了,一缓过气来,立即不顾形象、也管不了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直接就四肢一伸趴到地上张开嘴巴出气。
反倒是叶重他面对着自己打心眼里最为尊崇的神龙,虽然受到如此好几回的威压,却不肯像黑曜那样太过于失礼,兀自咬牙站在那里,不至于太丢人,倒是让巨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等回过点气来,黑曜赶紧将后世的传说给解释了一番,巨龙这才颜色稍霁,眼睛紧紧地盯住黑曜,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那你到底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么大的好处怎么可能放过,黑曜慌忙点头,不过它还是一副晕晕忽忽的模样,还没从被馅饼砸中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看见它点头答应,巨龙还是不满意,轻轻哼了一声,“好歹也是修炼了不少年,怎么这样婆婆妈!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本尊才不会找你这条小黑蛇,不但实力太弱,做事也不爽快,真是扫兴!”
它完全是用家长教训晚辈的口气,但黑曜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摆出恭谨受训的模样。尽管被封印了几年前,强者为尊的思想还是烙在心上没法褪去,再说如果接受了传承,那巨龙就等于是它的师长,挨几句教训又算得了什么?
传承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巨龙瞄了一眼叶重,很不客气地说道:“算你走运,看在小家伙的面子上,不计较你闯入圣地的事,现在没你什么事了,赶紧给本尊离开!”
就下逐客令了?叶重愕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又朝着巨龙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沿着来路走回去。虽然巨龙毫不待见于他,可他却不能失了礼数,无论怎么样对待于他,也是他心中的精神图腾,这一点以前没变过,以后也不会改变。
走出埋骨之地后,他心中才感觉到几分失望与沮丧,千里迢迢的赶来新临,什么收获也没有,不但连累了梅朵一家无辜的性命,还弄得现在出不出得去都是未知,去现在就看黑曜到底能得到什么了。不过能目睹到龙的存在,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他不敢继续在埋骨之地外面逗留,万一又惹怒了巨龙而累及自身,那就太不划算了。于是只好又回到了山坡,全心等待着黑曜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几个月,黑曜终于回来了。再度瞒着张火,他满怀希冀地跟黑曜见了面。一段时间不见,黑曜的变化还真不少,起码连他都感觉到了其身上一股极强的威势,就跟当初见到的巨龙身上的气息一样,他就知道,黑曜肯定成功了。
经过黑曜的一番解说,他总算明白了它是拣了个什么样的天大便宜。
原来,那条巨龙还真是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烛龙烛九阴。后世传说对它的描叙也并没有错,那只不过是它运用神通,将自己变幻出另一个模样而已。修炼到它的那种程度,飞天遁地翻江倒海皆是不在话下,变化成另外的模样也是轻而易举。
据烛龙自己说,它原本与应龙是同根而生,但两人最终却因为不合而分道扬镳,分别加入蚩尤与黄帝的阵营,从而成为了敌人。应龙在黄帝的帮助下,修炼出双翼,神通更加的广大,而它则得到蚩尤的赏识,成为了十二祖巫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为了争夺天下的统治权,两方一直是摩擦不断,最后终于爆发了全面的战争。一开始黄帝的部队接连败退,吃了不少败战,但后来得到神人的帮助,蚩尤一方便再也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最后蚩尤一方退无可退,只能做最后的决战。这一场惨烈的战争持续了几个月,直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但巫族最后还是全军覆没,十二祖巫皆亡,就连首领蚩尤亦被杀死。但蚩尤的力量何其强大,为了不让其复活,便将它的身躯给分开,分别埋在东南西北各个地方,让其永远无法凑齐躯体而复活。
而烛龙与另外几名祖巫侥幸逃得了性命,但逃回部族也只是奄奄一息。而部族在失去了首领与军队后,面临的即将是对方最后的清扫,无奈之下,只能逃往前人为后代准备的最后退路。一路上为了掩护族人的顺利逃亡,部族仅存的勇士又损失大半,等逃到这个洞穴,已经没剩多少人了。虽然安全了,但也是困隅于此。
时间慢慢的流逝,烛龙因为伤势直接陷入了沉睡,等到它醒来,悲伤的发现,部族已经完全的覆灭,不但族人们全部消亡,就连与它一同逃回来的另几位祖巫也全消失了。它很清楚几人的伤势,比较起来自己算是最轻的,其余的要么自行陨落,要么就找人将力量传承下去,但结果无一例外的是灰飞湮灭。
偌大个地方,就只剩下它孤单单的一人。且因为它一直在沉睡,族人还以为它也跟另外几名祖巫一样的陨落了,将它的身躯已经葬进了埋骨之地,如今它的灵魂只能呆在埋骨之地,无法再出去。又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它的身躯早已化作了尘土,失去躯体的它再也不能追寻大道。无奈之下只能是每沉睡一百年再醒来一次,企望看看有没有残存的族人再找到这里,将自己的力量传承下去,好歹也不至于衣钵都要随着它消散。
但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孤单,寂寞…无尽的空虚纠缠着它。随着岁月的流逝,它的灵魂也逐渐衰弱,它渐渐地绝望了。
而就在这时候,黑曜却出现了。就在黑曜用妖力试图探索进埋辜之地的时候,它就已经发现了这条黑蛟。如果是以前,它绝对不会多看其一眼,在它眼里,黑曜实在是弱得没边了。可是现在它哪还有另外的选择,尽管不是巫族中人,但也只能将就将就了,错过了这回,它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若不是因为这点,恐怕在一进入到埋骨之地,叶重与黑曜就已经被直接格杀掉。
这等待的几个月时间,就是烛龙将自身全部的力量全都一一传给了黑曜,不光是修炼的法门,就连战斗的意识、经验也都传授于它。所以,阴差阳错下,黑曜反拣了个天大的便宜,轻松地得到了烛龙的传承。而烛龙,在传承仪式结束不久,就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这对于它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叶重对整件事情的离奇与曲折十分惊奇,也为烛龙的黯淡结局而感慨,这毕竟是他打小就开始尊崇的精神图腾啊,最后也只落得个惨淡收场。但他最关心的还是黑曜接受了传承后能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这可是与他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啊,还有一点就是有没有出去的途径,这种地方他待的够久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黑曜告诉他的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就是等它完全吸收掉烛龙的力量,那么它也能真正的进化为真龙一族着的一员。想想,它没有接受传承之前,仅凝聚出蛟龙真身,就已经足够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如果进化成龙,那将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然而,一旦它成功进化,那么它就不能再继续停留于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不是它以前的那个蛮荒时代,天地间有着自己的法则,在这个修道已经完全没落的时期,怎么可能让如此逆天的存在,倘若其心怀不轨,那么这个世界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在被封印的几千年了,它不止一次看见一个个强横无比的存在,神秘地从这世界上消失掉。到了那种程度,如果不是遭遇到更强大力量的灭杀,至少活个上万年不成问题,几乎就是不灭不死的存在。以前它还以为他们是隐藏起来,或者是被某种力量给抹杀,但现在它终于明白,到达此等地步后,就会有一股力量接引他们前往另一个空间,也就是传说中的飞升。而它,尚未进化到此种程度,已经隐隐感觉到那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了。就是说,等它进化为龙后,那种力量便会立即来接引于它,同样要消失于这个世界。
当然,它也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压制住烛龙的传承力量,不使自己晋阶,那么还是可以停留于世间。但是,这样就牵扯到另外一件相对于他们最重要的事情了。根据烛龙的记忆,当初巫族开辟埋骨之地这个独立空间的时候,本就是没打算在这里留后路,那些前来埋葬族人的巫族之人,全靠着某件特殊的法器方能出入,回到所进来的洞穴中去。到了现在,随着巫族的消亡,那件法器也不知所踪。而今想要出去的唯一途径,就是等黑曜成功晋级,利用烛龙残余的最后一丝意识,强行撕裂这个空间,从而逃出生天。
黑曜讲叙完这些后,静静地望着叶重,等着他做最终的抉定。
想出去就要失去黑曜这个伙伴,不想它离开,却又偏偏出不去,这还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叶重也十分矛盾,一旦黑曜化龙离开,那么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倚仗,与杀手锏的最后底牌便不复存在。可以说,缺少了黑曜的存在,他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也就无法再去实现。
但是,片刻他就想得非常清楚,不让黑曜破开这个空间离去,连自己本人都没法出去,没了这个前提,还谈什么去实现愿望?再有他也知道,能够化龙,一直都是黑曜所追求的梦想,做人不能太自私,他有什么权利来阻止呢?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让黑曜尽快修炼到晋级的境界,从而在这个困境中脱离出去。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的心里很沉重。这下好玩了,贸贸然来到新临,原是想寻找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力量,结果不但未能得偿所愿,反而连黑曜这个帮手也要失去,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