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牢笼
爱斯琴世界,西方荒原。
位于爱斯琴大陆最西端的西方荒原被一座赤炎山脉分为了两半,占有荒原三分之一面积的北部荒原位于赤炎山以北,占有荒原三分之二面积的南部荒原位于赤炎山以南,而在南部荒原上千公里的广阔区域内,强大的食人魔凭借着手中的武力建立了他们自己的高里亚帝国,这个以南部荒原中央的悬槌堡为首都的食人魔帝国实行残酷的奴隶制,残忍狡诈的食人魔巫师贵族统治整个帝国,愚笨蠢慢的食人魔平民接受贵族们的统治,进入军队来维护高里亚帝国的权威,而在食人魔之下,同样生活在南部荒原上的兽人则沦为奴隶或者地位相当于奴隶的贫民,终年被食人魔残酷压榨,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来维持整个高里亚帝国帝国的运作。
生活在奴隶制度之下,天性好战随时有可能揭竿而起的兽人们自然被统治帝国的食人魔严防死守,各种各样的防范兽人起义的法律在高里亚帝国多如牛毛,比如说每年食人魔都会有预谋的“清理”那些存在于食人魔城市之外的大型兽人聚居地。又比如说一旦某些兽人因为自身力量的强大而出名,便会被食人魔毫不犹豫的抓捕,关入遍布高里亚帝国各地的竞技场,作为角斗士奴隶来和同族厮杀以供食人魔取乐,将自己的力量和生命白白损耗在血腥的比赛上而不能反抗食人魔的统治。
而在高里亚帝国中,最有名竞技场便是鲜血竞技场,这个位于南部荒原中北部食人魔城市磨石堡的竞技场,最多可以容纳六万名食人魔同时观赛,每天都会上演数十场比赛,而且每隔两个月都会举办一场五百人级别的角斗士混战,让无数兽人角斗士用他们的生命来为食人魔们取乐。
在鲜血竞技场地下幽深黑暗的地牢内,兽人阿鲁卡佝偻的身躯抖动了两下,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到石墙下面,借助着墙壁上火把暗淡的光芒打量自己身体。因为常年被关押在牢狱内而导致皮肤显得略显苍白而不是和普通兽人一样的棕色,没有打理过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散发着异味,而全身上下遍布着数量不下二十道的各种各样的疤痕,这些疤痕有的来自刀剑和战斧的劈砍,有的来自野兽的撕咬,有的来自皮鞭的鞭笞,有的来自烙铁的烙痕,全部都是阿鲁卡在角斗士奴隶时期上场比赛以及平时食人魔奴隶主的“杰作”,与此同时阿鲁卡的左手被石铐牢牢捆束在墙壁上动弹不得,角斗士的经历使得阿鲁卡伤痕累累的身体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充满了力量,但比起阿鲁卡的曾经来说却弱小如同蝼蚁。
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阿鲁卡已经懒得去拉拽把自己的左手捆束在墙壁上的石质镣铐,镣铐上的附魔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破坏的,即便曾经他想要做这种事连抖抖眉毛都不需要,现在的他想要摆脱镣铐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角斗士,这就是阿鲁卡现在的地位,准确点说也就是奴隶,而他现在之所以沦落到这种境地,完全是因为食人魔颁布的“自由法令”,高里亚帝国的贵族们在法令中承诺只要能够连续赢得一百场胜利,那么竞技场内的角斗士们便会获得胜利。
这条法令毫无疑问给了身处黑暗中的角斗士奴隶们一个获得自由的希望,继而前赴后继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条几乎不可能被走完的道路。但是兽人始终还是兽人,是整个爱斯琴世界最了解最擅长战斗的种族,曾经一个又一个兽人角斗士赢得了一百场的战斗然后被食人魔们带离了竞技场的牢笼,包括阿鲁卡。
但是,看看现在的阿鲁卡就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了,所谓的自由不过是镜花水月,是食人魔们为了增加角斗比赛的观赏性而说出的一条无耻的谎言,每一名赢得一百场竞技场战斗,证明了自己有能力获得自由的兽人都被关押在了竞技场地下的监狱内,这些脱颖而出的兽人被食人魔视为高里亚帝国最大的威胁,附魔的镣铐将刻有奴隶标志的左手牢牢的禁锢在墙壁上,同时也将这些角斗士终生都禁锢在这阴暗狭小的地牢里等死。
暴动,这就是阿鲁卡现在正在计划的,他过去的辉煌让他完全不能忍受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阿鲁卡的经历和兽人的价值观念支配着他现在的行为,与其让高傲的他如现在这般存活下去,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亡。
摇了摇有些发酸的脖子之后,阿鲁卡再一次观察被关在牢房内的其他“狱友”,其他兽人死气沉沉的瘫坐在地上根本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已经完全失去希望的他们连行尸走肉都不如,毕竟行尸走肉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黑暗深处的其他地牢内不时传来阵阵不甘的吼声,总有新的犯人不甘心沦落到如此的境地,但是时间最终会消磨他们反抗的意志,衰弱他们强壮的身体,让他们归于腐朽,变成和阿鲁卡周围那些兽人一样的“死尸”。
但是这些“死尸”这并不是阿鲁卡需要的,在他的计划里需要的是被燃烧的复仇之火所驱使强大战士,而不是一群连牲畜都不如的“尸体”,如果有其他的选择阿鲁卡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尸体”送进他们的归所然后统帅那些真正的战士。但可惜的是阿鲁卡现在已经别无选择,而且正因为明白他们重新拥有战斗之心后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战斗力,所以阿鲁卡才没有打算彻底放弃这些在他看来现在和垃圾无异的货色,毕竟他现在手里的牌太少,只能有什么用什么。
正在阿鲁卡思考的时候,墙角黑暗处的忽然间扬起一阵微风,浓郁的黑色气体凭空冒出并上下翻滚,一名身材高挑的上层精灵在黑雾中露出身形,无视其他死尸般的兽人慢慢踱步到阿鲁卡的面前蹲了下来。
“真没想到在过去那样强大的你,现在也会落到这个境地。”上层精灵看着阿鲁卡略显疲惫的脸露出了嘲讽的表情,用上层精灵慢悠悠的腔调开口说道。
“少废话,你的工作完成了?阿鲁卡抬了抬眼睛,脖子上的一条伤疤造成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上层精灵点点头,“对于合作伙伴的要求我还是会尽力满足的,毕竟我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我现在厌恶捆绑这个词!”阿鲁卡皱着眉头看向墙壁上的镣铐,脸色阴沉的可怕,随后又把头转回去紧盯着那名上层精灵,“你的行动最好能够像你的言语一样出色,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的头颅做成我的肩甲!”
“我的头颅可不坚固,酋长大人,穿着那样的肩甲上战场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上层精灵讥讽道,“现在一大堆碍事的家伙都在盯着我,所以我最近要躲一阵子,一个月之内您就不用联系我了!”
“多事的青铜龙!”阿鲁卡咬牙切齿的说着,没有上层精灵帮助的话他的计划就会出现很多不确定性,而现在的他还没有实力消灭那些不确定性。
精灵站了起来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但是没走出几步就又停顿下来,掏出一柄匕首扔给阿鲁卡,开口道:“这匕首可比您打算用的石头锋利多了。这也算是我现在能给你的不多的帮助了。还有就是这里的地下已经有某个好事家伙提前设好的魔法阵,发动之后足够治疗好你们了!尽管放心使用吧,那个家伙也能算作我们这个阵营的。至于剩下的,我相信酋长大人您有足够的实力把那帮尸体变成钢铁战士。”
“魔法阵不是你设置的?”阿鲁卡心惊。
“不是!”精灵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设置的魔法阵会拥有那样纯净的圣光能量?还是说你觉得我在治疗魔法上的造诣会偶那么大?”
阿鲁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没有对精灵表示什么,精灵也识趣的在黑雾的包裹中离开了这处牢房,牢房内再次之剩下了阿鲁卡和那些“尸体”。
来自地下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法波动在几天前就被阿鲁卡所察觉,魔法阵的效用自然也被魔法知识丰富的阿鲁卡靠着流露出的一些痕迹推断出了七七八八,这个魔法阵的内部储存着一股强大纯净的魔法力量,而且已经启动数天,魔法阵的唯一一个作用便是在瞬间治愈站在魔法阵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生物身上的所有伤口,而且阿鲁卡推测这个魔法阵有极大可能只对兽人有效。但是他并不清楚是谁设下了这个只有传奇法师那个层次才能做出的强大魔法阵来帮助他,甚至他猜测在这其中是否有着什么阴谋,在魔法阵之中有可能掩藏着其他的东西,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知的传奇法师并不多,至于知晓阿鲁卡存在的更是一个没有。不过即便再如何猜想,阿鲁卡也不能破坏这个魔法阵,就算这个魔法阵的背后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毒阴谋,阿鲁卡也必须在现在硬着头皮继续使用。
监狱内必备的狱卒和警戒根本没有,这些“犯人”都是永远不可能被释放出来的,平常无人进出,就连饭菜也是在外面通过石槽灌进来的,困束角斗士奴隶们的镣铐也都是最坚固的附魔镣铐,所以除了关押新犯人之外,外面的那些军队平时根本不会出现在监狱内。
没有必要,阿鲁卡也就懒得将匕首隐藏起来,直接握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为自己的行动编织一个最完美的方案。
从那名精灵所提供的情报来看,国土位于西方荒原以东埃索达平原的人类埃索达帝国在前不久向高里亚帝国发动了战争,七万人类军队跨过隔开西方荒原和埃索达平原灰岩山脉进攻高里亚帝国,食人魔在前线战场不敌人类一路败退,于是整个高里亚帝国的大部分军队都被气急败坏的食人魔皇帝马尔高克调到了前线用来挽救危局,这其中就包括驻守在磨石堡防备兽人暴动的军队,现在磨石堡的军事力量前所未有的弱小,食人魔军队之中作为主力的重甲士兵、食人魔巫师、独眼魔蛮兵以及战争戈隆悉数离开驻地,是使得整座城市的军事防御变得外强中干,阿鲁卡必须抓住这个一瞬即逝的机会,抢在战场上的食人魔精锐返回之前暴动成功然后尽快占据一块地盘作为生存的大本营。
想到这里阿鲁卡睁开眼睛盯着自己被捆束住的左手以及手掌里被烙印上的食人魔奴隶标志,无论是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兽人的传统亦或是今后的计划,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其他角斗士的手上会带着这种耻辱的标志,所以他打算让被囚禁的兽人包括自己直接砍掉左手,借此来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兽人彻底摆脱食人魔奴隶主的阴影。
紧握匕首的右手逐渐加大了力量,强大的作用力之下精美的匕首柄部甚至出现了变形。
阿鲁卡忽然间发出一声兽人的怒吼声,右手高高扬起然后向左手的手腕处砍去,震耳欲聋般的怒吼声在牢笼内久久回荡,声音中包含的愤怒和复仇被传播到监狱内的每一名兽人的耳内,这个每一名兽人天生都会的吼声久久回响在监狱之内,一个又一个的复仇幽灵在阿鲁卡的怒吼声中开始苏醒。
难以言状的诡异的精神力量掺杂在阿鲁卡的吼声里,沿着监狱内的通道向四周飘散,而后就像是巨量超标的毒品和兴奋剂一样注射进兽人们的大脑化作熊熊烈焰燃烧着他们的理智和思维。此起彼伏的兽人怒吼声回荡在阿鲁卡的耳边,诡异的精神力量暂时性的封闭了兽人的理性思维,把他们变成了不受任何外部影响的纯粹战士。换而言之,阿鲁卡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暂时性让他们变成了野兽一样的没有思维的狂暴战士,而阿鲁卡又在同时夹杂了一些东西,让这群兽人在丧失理智的同时又保持了足够的思维听命于自己。
断手的阿鲁卡在被囚禁之后终于再一次的慢慢站了起来,匕首被他扔到旁边一位兽人的脚下,一个又一个的角斗士睁开眼睛看着他,阿鲁卡没有理他们,而是抬头看着监狱的天花板,仿佛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土地看到地面上以兽人的生命来取乐的食人魔们,仇恨和暴怒逐渐在他的眼神里蔓延,阿鲁卡嘶哑的嗓音随后便传遍了整个监狱内。
“我们,要复仇!”
多姆现在非常的高兴,身为磨石堡的大王以及大竞技场的拥有者,这个月又有了三名角斗士满足了连续赢得一百场的条件,让竞技场的盈利再一次大幅度增加,这让他能够拿出更多的财宝去侍奉悬槌堡的皇帝陛下,保证他的地位在食人魔贵族内继续上涨。
然而多姆的好心情很快便被房间外传来的嘈杂声音打扰,这让他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随后多姆便决定好好把那个敢于打断自己好心情的家伙抽几鞭子,让那些混蛋明白谁才是这里不容打扰的主人。
“巫师大人,不好了!”一名食人魔将领慌张的推开多姆房间那扇被整整一层薄薄的黄金包裹着的华丽大门跑了进来,身上的伤口因为奔跑而崩裂,止不住的滴滴鲜血撒在了地上名贵的地毯上。
“什么事?”多姆愤怒的看着那片被弄脏的地毯,强忍住自己想要杀了面前这个食人魔将领的念头,这个食人魔将领和他的军队驻扎在大竞技场内,一般没有事情的话是不会出现在他的住处。想到这里,多姆的内心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群卑贱的奴隶暴动了!巫师阁下!”食人魔将领慌慌张张的说道。
“混蛋!你们都是饭桶么!”多姆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抬手一巴掌把将领扇飞,看这个将领身上的伤口就能猜到现在竞技场内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食人魔将领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过来说道:“是地牢里面的那些奴隶,他们全部砍断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其他的角斗士也全都砍断了自己的左手杀向我们。有那些地牢奴隶,大竞技场里面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了。”
“废物!”多姆喊道,“一群断了手的残废你们都对付不了么,难道非要让我亲自上阵你们才满意吗?”
“巫师阁下,竞技场的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下了一个魔法阵,那群奴隶身上的伤口瞬间痊愈,而且我们砍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同样如此,现在竞技场内的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多姆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怒火,挥手把那名食人魔将领再次一巴掌扇飞,食人魔将领庞大的身躯直接撞向了墙壁上装饰的裂蹄牛牛头,然后就被裂蹄牛鼻子上的长角刺进了背部没了呼吸。
挥手把外面的侍从叫进来收拾房间后,多姆便大步走到正对着鲜血竞技场方向的窗户,远处的鲜血竞技场已经升腾起了阵阵的黑眼。
“副官!集结所有军队,去竞技场镇压那群该死的卑贱奴隶。”多姆咬着牙大声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