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个多时辰,三人的话也不多,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礼貌回应。
不知道二位公主殿下是为什么,但倪强不说话是因为在担心查案的事。虽然这次碰上“响马”只是乌龙一场,但谁能保证下次还是乌龙?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为了守住皇位第一顺序继承人的位置。太子用任何手段都不算稀奇。
到时候不只要和太子斗,还要和那群支持太子的大臣们过招。其中风险之大,实在难以言表。
马车缓缓驶到临安城内最繁华的北市上。这时整理好仪容的六公主说“已经在云来客栈订好了房间,查案期间你就住在那里好了。那里的掌柜和伙计都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你可以安心休息。”
倪强点点头走下车,陈六福也从车把式位上跳了下来。马车随即离开了北市朝皇宫方向驶去。
走进云来客栈,看着那些身材健硕的伙计,双眼炯炯有神的掌柜。倪强只觉得这次下的本钱不小。
这间客栈虽然不算全临安最大,但也绝对算得上一流。要盘下来,相信至少得好几十万两。
不过这些和他无关,倪强只是感叹一下就跟着小二朝楼上走去。
来到房里,床上铺的是漂亮的丝织床单被褥。桌上的香炉内发出阵阵幽香,一闻就知道是顶级的檀香。
“小二,麻烦你把香炉撤了。”倪强不喜欢熏香,因为不少武侠片中的桥段都是在熏香中下毒。现在查案,保住小命才是第一位。
陈六福先一步走了进去,检查了一遍后对倪强点头示意安全。
“贤侄,这次的案你想从什么地方查起?”陈六福皱眉问道。
倪强点了支烟,缓缓说道“在车上的时候,八公主给我看了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难道八公主有怀疑的对象?”陈六福颇为意外。
“那份名单记的都是当年一起陪同太子去祈雨的人。”倪强吐出一团烟雾,把自己的整个头都笼罩在里面。
“我们是不是跟着名单去查?”见到有头绪,陈六福非常积极。
倪强摇摇头道“负责看守的卫兵不是战死边疆,就是告老归田病逝。至于剩下的那些,不是全不知情,就是已经失踪。”
“那怎么办?难不成这案子就破不了?”因为此案,陈六福也被牵连。听到案子破不了,他颇为激动。
“还有一个活着的,不过我不觉得他会开口告诉咱们实情。”倪强摁灭了烟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听到还有活口,陈六福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在宫里我也见过不少手段,就算铁嘴我也有本事把他撬开!”
倪强微微摇头道“这个人咱们动不得,因为他就是钱方孔!”大乾的首富,万通钱庄的主人。
虽然钱方孔非科班出身,但有太子给他撑腰。虽前段时间太子刻意不见,但时过境迁,现在二人又和好如初。
“贤侄,你觉得钱方孔知道多少?”虽然有太子撑腰,但陈六福不甘心。
“根据他的履历来看,那次事之后他就离职经商。然后就这么顺风顺水的一路爬到了大乾首富的位置。如果我没猜错,其中的秘密,钱方孔知道得一清二楚。”倪强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听到这话,陈六福立刻说道“贤侄,不如今晚我就把钱方孔掳走。然后严刑拷问一番,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知道陈六福不是开玩笑,也不怀疑已经踏入解脱境的他有这个本事。但这里是天子脚下,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话,就算皇上也帮不了他们。
“福叔不必太急,有人会来主动帮咱们的。”倪强并非故意卖关子,而是其中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见倪强如此信心十足,陈六福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他下楼去厨房张罗,今天奔波了半天,弄点好菜补一补精神。
晚饭之后客栈没有继续营业,为了保护倪强的安全所以直接打烊关门。
坐在房里万般无聊的陈六福,只能静坐调息来打发时间。
倪强拿着本海客写的传记看,虽然文笔一般,里面记下的事也有真有假。但其中还是有不少可信之处,用来增广见闻还是不错。
这时门外响起了梆子声,陈六福调息完毕睁开眼道“贤侄,已经亥时了,那人应该是不会来了。”
就在这时一支悄无声息的箭矢穿过纸窗射了进来。陈六福微微前踏一步,就抓住了这支箭矢。
箭支上卷着张纸条,陈六福担心纸上有毒,所以抢先打开纸条摊开在桌上。
纸上字不多,就写着“故人重逢,祝解元好事成双,特奉上见面礼。”
除了纸条,就只有一支箭矢。倪强拿着纸对着光看了看,但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宣纸而已。上面的字也并非名家之作,只能说尚算工整。
拿起一旁的箭矢,倪强看了看,也只是一根普通木头削成的箭矢。上面的箭头也是很常见的三角形铁制箭头。手工也只能说普通。
知道这纸条是谷丰写的,此人心思慎密,也绝不会开玩笑。说了有见面礼,就不会只有这些东西。
“这支箭矢怎么比一般的粗一点?并且还这么麻烦的用木头来削?”陈六福打量着这支箭矢,低声嘀咕道。
听到陈六福的话,倪强转头问道“一般的箭支是用什么做的?”
“贤侄,这箭支不都是用秋后的竹子做的么?加工起来也简单,并且韧性好又不会那么容易折断。”陈六福回答道。
之前吃饭都成问题,倪强并没有接触过弓箭。所以对箭矢也没多少认识。
听到箭支是用竹子做成的,他立刻想到为什么这支箭会用木头,并且还会比普通箭支要粗上一点。
把油灯的灯芯挑长,倪强在灯光下仔细的检查着箭支的每一寸纹理。将近一刻钟后终于在靠近尾羽的部分找到一丝微不可察接痕。
握着箭矢的二端,从痕迹处旋开。倪强发现里面果然是空的,并且还放着一支一模一样的银制孔雀开屏舞。
陈六福看到这东西,忍不住低声问道“贤侄,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送你一件这么贵重的东西?”
其实倪强也是从二位公主口中才知道这支银发簪的来头这么大。之前他一直只当是谷丰卖弄手艺的小玩意儿而已。
“一个可能和此案有关的无手巧匠!”倪强说完后把箭支截短,然后把孔雀开屏舞装了进去。
“连手都没了,还能制出如此巧夺天工的银钗?”陈六福一脸惊讶道。
倪强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才怀疑他是当年在短短时间内,换下了一千支玉手的巧匠!”
“不如我现在就去抓人?”见到又出现一个知情者,陈六福按耐不住道。
“都敢来找我,肯定已不在原处。临安城数十万户人家,数百家客栈,大海捞针般的找?我们还是有点耐心,看这个谷丰要提什么条件。”倪强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无手巧匠要做什么。
倒了一杯茶坐在桌边,陈六福随即生了一盆炭火放在桌下。似乎怕倪强坐着会肚子饿,他还找来了几块糯米糍粑烤在火上。
炭火慢慢的烤着糍粑,原本扁扁的一块糍粑就像吹气般的胀了起来。陈六福选了一块胀得最大的,然后把糍粑轻轻撕开,再撒了一些白糖进去。滚烫的糍粑很快就把白糖变成了糖水溶进了里面。
把这个糖糍粑切成均匀的四瓣,陈六福把其中一块装进碗里递给倪强。接着自己也选了一块烤得略微焦黑的糍粑吃了起来。
“贤侄,再过一会儿就是子时了。咱们还继续等下去?”陈六福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梯脚步声,接着有人在门外喊道“倪解元还没休息吧?刚才小人在门缝下拾到一封解元的信。”
陈六福起身打开门,一位店小二打扮的精壮男子递过一封信。看封口略湿,应该是已经打开过了。
倪强接过来后打开了信封,不过这次笔迹完全不同。字体非常娟秀,看起来就像是女子所写。
“得知倪解元到来,特邀明天午时,状元楼一聚,务请驾临。”上没前缀,下面也没落款。
随手把信丢进了火盆里,倪强一边吃着糖糍粑一边猜测写信的人是谁。
“贤侄,会不会是那个谷丰一伙的人?”陈六福低声问到。
其实倪强也这么猜过,到底先后应该都差不多。只不过那封信被那群打扮成小二的侍卫给检查了一番,所以迟了些而已。
“之前我回去的时候,半路遇到了二个刺客。是千门八将中的风将和火将,我故意挑拨离间二人。无意中得知上次扰乱收旧币的主使者是个没有双手的人。听二人的称呼,那人还是他们的老大。”倪强淡淡的说道。
陈六福听到后,皱眉说道“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合称千门八将。贤侄你是怀疑写这封信的女人,是八将中的反将?”
倪强摇摇头,脸色凝重道“如果是反将还好,至少还是上八将。我怕这群老千中还有下八将!”
“下八将?贤侄你是说撞,流,天,奉,种,马,掩,昆?难不成你怀疑请你明天去状元楼的女人是奉将?”陈六福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