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佯圣佛真猴儿
且说大圣西天取经实属不易,成佛在天却以为非长久之地,遂将斗战胜佛辞于佛祖,下凡间去。
佛曰:“圣佛哀哉!何苦下凡纵七情六欲之苦?”
而大圣抓耳挠腮,遂曰:“阿弥陀佛,弟子殊不知天间趣儿,想必人间多灾祸,斗战之勇,圣佛之哉,若不作为,岂不辜负?”
佛笑曰:“圣佛猴儿性尚未正!”
圣佛曰:“故恳求我佛允弟子往人间去,一来降余妖除剩魔,二来也叫我打趣儿一番,玩他个天翻地覆。”
佛挥手笑道:“罢,罢,你这猴子油嘴滑舌,随你去!”
圣佛翻个跟头:“多谢佛祖!那我便去了!”
佛道:“且慢,待本座送你一程,你自便到了,若惹出闲事,必不饶你。”
圣佛曰:“好,谢了,谢了!”说罢,这佯圣佛,真猴儿,闭了眼,一会子工夫,烟消云散,不见了天宫,只直达了地面。
“好佛祖!好佛祖!”这悟空到了地上,退了“斗战胜佛”一位,又成个顽皮的猴儿,得些小趣儿。
二
悟空归洞见新王
却说这悟空下天,只先玩耍三日,乐此不疲,却谓:“我这几日下了天,没作为,又没当事,莫不是虚度了光阴?”
悟空心想:何不消了那“美猴儿”的称号,另多一个定了,不更乐哉?
转念又思想了,若要改定了名号,岂非又要回了天间禀告那老佛?反而闹得不安宁,忽然道:“我也是呆愣了,从前也便没了这些规矩,而今怎么,才当了几日仙佛,便转了性子?若要改了号,只自己改便好,怎的多了这毛病,竟思前想后又坐立不安的!”
说罢,回去他的花果山,翻个筋斗,即刻到了。
“猴儿们,俺老孙回来了!”这悟空撒了泼,归回了本性。
顷刻间,那山清水秀的帘洞,一拨拨的猴儿来了阵势,真可谓:
遥乡暗岭多声响,山水清净多猴王。
也是了,自打这悟空归了天佛,这花果山水帘洞竟如同杂乱的窑子,不羁的不羁,放肆的放肆,有些说道。
如今这悟空美猴儿归来,一整个儿山洞,炸了窝似的,没些清静。
悟空激动得不禁泪流,道:“猴儿们,我一走,这洞中是谁当差?有无变动?生老病死多少?”
洞中一母猴儿窜出来,道:“猴王,你竟不知了,你走且走了,这洞中却事事无人教管,我们几个年长的,自然推选了好的领导,作了猴王了,哪成想你今日能回得来,还当是你一去不返,享那天间乐去!”
悟空道:“俺若享那天间乐去,自是不必挂念着你们,且等,这好的领导,究是谁?”
一群猴儿簇拥着一个老猴子出来,扎呜呜的乱嚷叫,好不热闹。
那老猴儿道:“你是打哪儿来的,莫不是竟要抢我位分?”
母猴凑近了些,对着悟空道:“这便是了,原本并未选了这老猴子,也不知是哪里窜出来了,见他年老又有些能耐在身上,便叫他作了王。”
悟空问道:“怎的这老猴子如此骄横,打他个灵巧!”
母猴道:“休要胡来,美猴王!这老猴并不知你的来意,不但如此,就是平常时候,他也这般对付我们,好像并不是一家主!”
悟空上前问那猴王道:“你是猴王?”
那老猴曰:“是——与你何干,你不过一个灵通的小猴儿,不跪拜与我,我也没些计较,现前竟直空空的上前来绕着世界的询问我,什么规矩!”
悟空道:“哎——哎!老猴儿,你别恼,俺只记得先前猴王在时,怎就没有这些乱呜呜的规矩!”
老猴上到座上,道:“誒,此言差矣,这先前的猴王怎及当今我的差事做的好,规矩总是有的,只是你这小猴儿不知道罢了。”
悟空闻这老猴儿贬斥了自己,恼羞成怒,掏出那绣花针儿,举棒就打:“你个老猴精,竟不知道俺姓甚名谁,怎能便宜了你!”
棒子一下,却被老猴旁一个娇滴的小母猴拦下,受了悟空的棍棒,怎得安宁?
见着小母猴儿受了一棒便倒了下来,老猴儿也不急,只悠忽然的站起来就走,洞中这时才闹腾。
三
棍棒之下定称谓,灵感四处茫茫来
才说这悟空未及想了称号,便搭上一码事情,便想:我若时时日日搭个事由,耽误我好时候,岂不可怜了?还要早早罢了这桩事,安定了这帘洞,我自便逍遥去!谁能奈何?
才想着,这老猴儿早便跑了好远,有些踪影,也并不多见,急忙追去。
悟空瞪紧了眼,喊道:“老猴儿,你这祸害,看俺擒了你!”
老猴儿也不言语,只赶着路,出了花果山。
悟空自知这副样子不能得体,外头有人见了,自然不喜,只便长了手臂,径直逮了那老猴子,回了洞。
自打两个猴儿走起,洞中并不吵嚷,只悄悄然的。
待那两个回来,洞中自成了帮派,一派是老猴儿的子孙带了一群年幼的小猴子咋呼着,另一派乃是方才的母猴儿就着群猴儿们,并不咋呼,却多几分大义凛然。两个派别虽实力不同,但阵势都是不容小觑,等着两个猴儿王回来,非得要大战一场是不可。
悟空一手抓着老猴儿的脖子,捻了金箍棒,绣花针儿,又塞进耳中,见着此番阵势,说道:“怎么,还是要跟俺来打一回合?看是俺该不该擒住你们这伙悖逆的猴儿!”
霎时,这洞中的一伙儿猴子散了套儿,没了震慑,只被这大圣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悟空曰:“若连你这老猴儿俺老孙都擒不住,岂不耽误我这大圣的模样!”
老猴儿不语。
悟空又道:“来呀,将这悖逆的老猴儿捆了,搁到外头去,别玷污了咱这山洞的纯洁!”
一个多在母猴儿后头的小猴儿托起瘦骨嶙峋的老猴儿转身就走,悟空欣然曰:“我花果山洞,果然人才倍出,瞧着小猴子,竟能顶几个年长的猴儿的力气了!”
“多谢大圣夸奖!”这小猴儿捆了老猴子,急忙应和道。
悟空骚骚头,道:“怎么呢?俺竟糊糊涂涂的一辈子,非得成了‘大圣’,不再定上一个号称?”
小猴应道:“听闻美猴王取经一路,都是行者之称,怎的不——”
一语未了,悟空这猴儿性上了来,道:“且慢,这行者不好听!”
“不好听?”小猴儿曰。“哎,不好听,不好听!!”悟空上了座。
“那美猴王你的意思莫不是叫我来帮你定个号么?”小猴疑惑。
“正是,正是!”这悟空倒有一些挑逗的滋味。
“见方才这美猴王将那老猴儿擒拿,不如就叫——”且不等这机灵的小猴儿说完,悟空便道,“谢谢你了,小家伙儿。”
说罢,悟空站起来就走,眼瞅着要出了水帘洞,群猴儿还没反应出怎个好坏事情,着这小猴儿,令大圣都离了洞,忙还叫起来:“美猴王——别走啊!”
不料这悟空昏手道:“王就叫那灵巧的小猴儿做吧,母猴儿帮着,也有个方便!俺不多留了,你们好自为之,俺可走了——走了!!”
四
悟空称谓定,潇洒撒泼狂
上回说到,这悟空心中似有些思想,现时命名旧时狂。
只说这悟空思来想去,只觉得安定了帘洞,忆起来那精怪的小猴子,再思想的那悖天罔论的老猴儿来,这一遭来由,真可谓:
空思想,旧思念;
更名改姓不容易;
喜欢乐,忧伤悲;
天下得个“妖猴儿”;
回了洞,治了山;
好不欢喜空空人儿也!
取经光阴故去罔往;
下天鉴,喜乐忧思重重;
如故往矣,岂不悠忽乐哉?
又一来回,取它个西天如意;
回去再做我另一天佛!
悟空定了个好称号:率世人;心想:从前俺这大圣乃是“齐天”之称,而今哪来个与天并齐?到了世间,岂与天世等同?于是便道:“可也不委屈了俺老孙,既已不能与天同齐,自然俺做个率领视世之人,不亦凯旋与人世!率世人,嘿嘿,好名字,好名字!”
这率世人喑哑笑几声,嘿嘿去了,只无声息走去前方是了。
率世悟空想想这好名字,便又乐道:“嘿!我这‘率世’可不是‘摔世’,也好,也好,怎的不也是一个上好的名号,怎得这‘世’不也再俺老孙的手中!”想想罢,悟空道:“这话一语惊人!手中,是了,是了,誒嘿,就是的!好似个惊人的怪物说的言语,怎的莫不是还侵占这人世间?”
一语说罢,这“率世”的猴儿,将就留宿在山野丛林之间了,一连着,累得有昏昏沉沉睡去了三日,好个迫性的猴儿!!
醒了来,悟空又不安宁,道:“俺这一副性子!竟然是误了好时光了!这一连着几日的,少不能逍遥——也罢,也罢,往后的几日,看你这昏暗的天儿,日日得要消沉,又能奈何,奈何!!”
这率世之人,分明是没了觉悟,自个儿的昏睡,趟一趟浑水儿,白瞎的好天儿,还埋怨了天不公,实在是:
率世领人叫天屈,昏昏几日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