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辰时到日落，他不曾停下，而我却好似着迷一般只顾着研磨，看他细细转动笔尖，伸手拂过一张又一张的纸片，随意的洒落在静堂的地面。
终于，他抬头了，望见我，一惊。搁下笔，伸展双臂，舒散筋骨。
“这样坐着，你不累么？”他问，我摇头，然而双腿早已麻木，不知所处。
“若是累了，就起身游走一番，如何？”
游走？我惊，这里适合游走么？面对着祖宗的牌位，唯恐恭敬不足，岂敢妄自游走。
他起身，拿起剪子，拨亮一些长明灯。
“你自幼出入大明宫，对大明宫的歌舞可是熟悉？”
歌舞？我抬眼看长明灯之后，只觉得他说的越来越离谱。静坐我不开口，他见我不回复，莞尔一笑。
“莫要惊怕，我的祖辈都是善良之人。受子孙香火，并非只为了让我们心生敬畏。”他的声音与李忱截然不同，他总是轻越而过，仿佛都是脱口而出，不藏什么心思，连带着我心情也放松起来，觉得周身并不可怕。
“各种歌舞都见过，不过多半是为了庆典，缺乏生气！”我娓娓道来，宫里的歌舞我从来都不喜，那是烘托各种气氛应运而生，舞娘们日日排练，只为讨赏。
“如此说来，你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我看他，不明他所说。
他依旧浅笑望我，从记事起，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够如此长久而温柔的笑。暗暗看了一眼长明灯旁的“沛王府年纪”，他真是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若是相提并论，他比我活得更凄惨，如今我的落寞为李忱所填补，而他，身旁无一人。
再细细看他，他的笑真是纯净，嘴角的弧度优雅绵长。
不由，痴了。
“你在想他？”他点破，却错了。
我拉回神智，默然接受他的误会。转头，望向外面，空空如也。
“你不像是来守灵的，却像是来享受的。”我转开话题，回头看他。他张开双臂，转过一圈，广袖之间阵阵送香迷乱我心智。
“你不觉此处正是避世的好地方么？我只要躲在这里，找到我的只能是父亲，母亲是万万找不到我的。”
“啊？”我轻惑出声，他总是对我如此坦然，仿若很久之前我们便相识，他不介意我知晓他的一切。
“你相信命数么？”他接着又道，我怔怔的摇头。
“不信，命在手中，想与不想只在我一念之间！”我答的近乎冷漠，他看了我一眼，依旧笑着。
“你总是如此小心或是理智么？睿智的就像一个男子！”
男子？我禁不住笑出声来，依旧如此的冷。起身，我端手在胸前，淡淡道，“曾经有人说我是妖孽！”。
“那是因为他害怕你！”毫不犹豫，他总是说得如此准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