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阿婆看着冬巳换好一身青红布衣，不住的赞叹，“梨儿真是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冬巳把腰间的衣布理平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婆婆，这衣服，是你年轻时穿的么？”冬巳略略红着脸问。
“啊哟，我年轻时的衣服哪里还在啊，这个，是我儿媳妇的衣服。”阿婆说着，脸色立时就阴了起来。
“儿媳妇？那，她不要穿么？”冬巳好奇的问。
“她不要穿了，”阿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拉过冬巳的手把她拉到床头坐下，满目悲伤的看着窗外，幽幽的说，“她不在了。”
“对不起婆婆，我不知道……”冬巳一听，一脸的歉疚。
“没事，梨儿，我们老两口也想了，他们小两口一起，怎么说也可以做个伴。”阿婆勉强扯出了笑容看着冬巳。
“婆婆你儿子也……”冬巳不自觉的话已出口。
“别看我们老两口年纪大啊，我们儿子要是在的话，其实也不比你大许多，我们也算是老年得子，”阿婆看着窗外，陷入的回忆之中，“本来都好好的，儿子孝顺儿媳妇也孝顺，我们老两口加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和美，突然打了仗，把大宝招去当兵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大宝媳妇也痴情，知道消息之后就卧床不起，没两天就寻着大宝去了……”
提到打仗，冬巳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阿婆说的眼眶湿润，冬巳忙用袖子给阿婆擦眼泪。
“老太婆，这大清早的，你说这些干吗啊，现在我们老两口在这深山里过得不是也挺好的么，别给孩子们心里添堵啦！”阿公闻声掀了布帘探头进来。
“嗨，我也是，没事说这些干吗啊，老了老了，老跟什么似的，不说啦，”阿婆拿下冬巳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这孩子真是，怎么瞧怎么让人喜欢。”
“是啊，”阿公把话茬接了过来，“这两个孩子都招人喜欢，阿舍小伙子人又斯文又勤快，今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他把水都打好柴也劈好了。”
“阿舍？”冬巳莫名其妙的看着阿公说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傻孩子，就是你相公啊，”阿婆伸手捋了捋冬巳耳边的碎发，“连人家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觉得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冬巳摇摇头，“以前是怎么样的全都不知道，空空的。”
“可怜的孩子，以后慢慢就想起来了，”阿婆爱怜的看着冬巳，又转向阿公，“你这个老头子也是，怎么能让阿舍一直干活呢，他现在人呢？”
“是他自己手脚太勤快，”阿公耸耸肩，“现在在后院小溪那儿洗衣服呢。”
“你啊，真是的。”阿婆嗔怪的瞪了阿公一眼，起身要把钟离舍找回来。
冬巳犹豫了片刻，伸手拉住阿婆。
“阿婆，我去吧。”冬巳轻轻的说。
“那好啊。”阿婆和阿公使了个眼色，高兴的点了点头。
满眼的青翠中，钟离舍一身白衣就显得有些突兀。
看着钟离舍腕高了袖子裤腿蹲在溪边敲打衣物的样子，冬巳只觉得心跳加快，脚步就渐渐急了起来。
一不小心，踩到一块圆圆的小石头上，冬巳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
“啊！”
钟离舍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冬巳摔了，忙放下手中衣物几步奔了过来。
“梨儿你没事吧？”钟离舍一脸的关切，伸手扶起冬巳。
冬巳看着钟离舍清澈的面庞和细瘦的手肘，心跳越发快了起来。
“梨儿你怎么过来了？”看见冬巳不说话，钟离舍接着开口。
“我，我，”冬巳不知说什么，余光瞟到溪边的衣服，“我洗吧！”
“呵，”钟离舍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甚是疏朗，“我哪里舍得让你洗。”
冬巳听得，脸颊霎时就红了个透。
看冬巳脸红，钟离舍笑得更是通透：“你在一旁看着我洗好了。”
说罢，钟离舍拉着冬巳走到溪水边，把冬巳安置在一处干燥的草苔上，自己又拿起衣物敲打起来。
“阿舍……”冬巳犹疑的叫出钟离舍的名字。
“梨儿，你以前可不这么叫我。”钟离舍侧脸看着冬巳，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我是听方才公公婆婆这样叫，”冬巳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都忘记了……”
“没事，”钟离舍继续手上的动作，“我们在一起就好。”
“那，我之前怎样叫你？”冬巳问。
“阿舍哥。”
“阿舍哥……”冬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钟离舍无奈的摇摇头，不作回应。
“阿，阿舍哥，我能不能问你，我们以前，是怎样的？”冬巳鼓足勇气，大着胆子开口。
“以前？”钟离舍停了手上的动作，郑重的看向冬巳。
“恩，我都忘记了，可是，我想知道。”冬巳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你家和我家住邻居，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钟离舍放了衣物，坐到冬巳身边。
冬巳明显觉得心跳加快，但是她并没有躲。
“打仗之后我们两家都遭了难，父母亡故，我带着你到了泷涎城，我习得些字，就给人代写书信状子，但刚开始生意不好，你就到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我渐渐的写出了些名气，也赚了些钱，我们俩就商量成亲的事，日子都订好了，只等你去辞了那丫鬟的工，谁知那家大老爷看上了你，听说你要和我成亲大怒，说要娶你当四姨太，还不准你辞工，那家财大势大，官府都惹不起，我就连夜带着你逃走，我们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半路上又遇上了抢匪，一不小心我们俩就滚下了山崖。”
钟离舍娓娓说完，定睛看着冬巳。
“然后，我就到了这儿？”冬巳忽闪着大眼睛问。
“嗯，”钟离舍点了点头，一脸的落寞，“可能是摔下山崖的时候你摔到了头，醒来就把我忘了。”
“对不起……”冬巳低了头，看着钟离舍细瘦的手肘，不知道说什么好。
“梨儿，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钟离舍说着，把冬巳轻轻搂在了怀里。
冬巳有些害怕，但觉得钟离舍气息平稳，怀抱干燥踏实，就安心的任他这么轻轻搂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