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
素言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目之所及是这样的情景。
一丝苦笑浮现在嘴角,姐姐失望的眼神、父亲苍老的容颜、子衿愤怒的控诉……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
她一直很好奇自己将死的时候会看到什么,现在都一一浮现,终究是她对不起身边的亲友。年少,心怀不甘。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姐姐就可以被那个最尊贵的男人看中,纳入宫中,百般恩宠,自己却因母亲出身卑微,只能以丫鬟的身份跟在她的身边,遭人百般侮辱。
于是轻信于人,亲手将疼爱自己的姐姐送进冷宫,然后如愿以偿,再然后呢?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不中用了,就被抛弃。
摸着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素言喃喃自语:“也好,这样就不用跟着娘受苦了。”
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嚣。
“王爷,火太大了,您进不去了。”
“走开!”
那人的声音里全是着急,但却被众人围着,半步也不能前进。
景璋。
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景璋,曾经的天之骄子,皇上最疼爱的胞弟,却因为自己而落得被圈禁的下场。
依稀听见禁卫军勒令景璋的声音,连禁卫军都敢命令景璋,看来皇上真的动怒了。
素言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边的黑暗将她覆盖。
若有来生,我必用生命来护你们周全。
因果报应,轮回不息,好人不应该落得这样悲惨的后果。所有的不幸就让我一个人来背,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素言心中苦笑,想这些无用地做什么,她已经快死了,这偌大的皇宫即将落入皇后的手中。
黑暗终于来临了。
在漆黑中睁开眼,不是烟雾缭绕的灵台仙境,也不是青面獠牙的索命鬼差,满目红罗帐。素言有些愣怔,只觉浑身乏力,头疼欲裂。抬头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缓坐起身来。
未等有别的动作,就听到一个埋怨的声音:“你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这个时候起来做什么?”
说着手上的动作不断,将素言推到在床上,顺便将人包成粽子。
看着面前活生生大咧咧的子衿,素言感觉特别的不真实:“子衿?”
子衿见素言眼中全是迷茫,不由得担心:“素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还有两天我们就要跟着大小姐进宫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还有两天就要进宫?
素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宰相府的丫鬟房。
这么说,她重生了。
想到这里,素言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天意弄人啊。
子衿看着素言时哭时笑的样子,心中愈发担心了:“素言,你没事吧。”
素颜回过神,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该做的事情就去完成吧。给了子衿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你去忙吧。”
还有两天,萧锦瑟就要进宫了,丞相府必然忙得天昏地暗。素言记得自己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病倒的,子衿不放心,所以常常翘班来探望自己,为此没少挨管家的骂。
想到这里,素言心中一暖,上一世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利用子衿去害萧锦瑟。
送走了子衿,素言躺在床上想着上一世的现在发生了什么。
这两天倒是相安无事,真正的冲突应该是在进宫的那天。
萧丞相是出了名的清高气傲,不喜欢阿谀奉承。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这个样子。
进宫那天,别人纷纷给管事送钱,唯独萧锦瑟不这样,于是被分到最偏僻的宫殿。
于是宫中一直以为萧锦瑟不得宠,明里暗里给了她们使了不少绊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景璋,被他搭救了一把。
想到景璋,素言心中一酸。
景璋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自出了被关押的地方,以皇上的性子,多半是容不下他了吧。
素言知道景璋喜欢自己,为了迎娶自己进门,费了不少心思。就在即将达成心意的时候,却听到素言被皇上临幸了。
即使这样,景璋仍旧没有放弃。
想到上一世自己利用景璋对自己的喜欢,做的那些事情,素言就想抽自己几巴掌。
亲手将自己喜欢的人送到别人的怀里,这种滋味堪比挖心吧。
既然已经重生,那就让你一切重新来过吧。
很快就到了萧锦瑟进宫的时间了,素言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
素言和子衿守在门口,等着萧锦瑟和丞相夫妇道别。直到宫里来的人催了,萧锦瑟才不得不含泪拜别。
素言上前去扶萧锦瑟,察觉到对方一刹那的不自在。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丞相向萧锦瑟说出了额素言的身世。纵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真的面对素言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的不自在。
素言对着萧锦瑟笑了笑:“小姐,奴婢扶着你。”
宫里来的礼仪嬷嬷已经告诉她们,进了宫就要自称奴婢。
素言的话语里的暗示,还是让萧锦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面对素言她的心里是复杂的,明明是小姐的身份却要干丫鬟的活,处处受人使唤。纵然私下里有父亲护着,但也有不周全的地方。
这样的人,最容易心怀不甘。
她在宰相府这么多年,看着父亲身边的姨太太一个个如狼似虎地争夺着家中的地位,心有余悸。
如果她这个妹妹甘于处在这样的地位,到时候她想个法子给她许配一个好的人家,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不然……这件事情还真是让人头疼。
按照规定,皇宫大门只有皇后才可以走,其他的人必须走侧门,而且侧门口还要下轿,去换宫里专门准备的轿子。
等待换轿的间隙,素言看着红砖高墙,心中感慨万千,她最美好的年华全部困于其中,最纯洁的感情也在这里消失殆尽。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千金等待着进宫,姣好的容颜、精致的装扮,大家互相打量着对方,眼中全是戒备。
素言看了心中好笑,真正吃肉连骨头都不吐的人在里面呢,防备着对方有什么用。
借这个机会,素言打量了一下这几位千金,有些刚进宫就香消玉殒了,有些确实得宠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都成不了大事,最具危险性的人是……
素言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人身上。
现在或许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害死她的人中就有这样一个人——欧阳碧螺。
素言记得欧阳碧螺身世背景都非常的不起眼,人长得虽然清秀,但一旦进了宫也就不起眼了。
后来皇上宠幸她的时候,又因为名字不好,直接将人送了回来,这在皇宫中可是奇耻大辱。
就没有人将她当回事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投靠了皇后,背靠皇后很是风光。
皇后之所以愿意帮她的原因,素言后来也多少猜出来一点。无非就是听话,没有子嗣之类的。
如果当初她也这么听话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素言悲哀的想。可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宫轿一顶顶落下,每一顶旁边跟着一个姑姑和公公,在他们脸上看不出喜怒,麻木地好像工具一样。
众人进去之后,宫轿重新抬起,走了没一会,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