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伊始,空气中翻滚着热气,蝉虫鸣叫,绿草丛生。金灿灿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浪洒在地面上,黄中透出苍白。
“祎依姐姐!”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何磊伸着头往门里瞧。
“阿磊?”疑问声从背后传来,吓得何磊跳着转身,拍拍乱跳的胸脯。
“祎依姐姐,你可不可以发出点声音啊?”每次都如鬼一般出现,他的心脏实在有些承受不了她的折磨。
“嗯?我出声了啊!”她偏着头纳闷,她不是叫他了吗?
何磊低头,他就知道是这样的。这一个月来,他的祎依姐姐就像刚出生在世上的婴儿,纯真,不谙世事,说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若是想告诉她这些“大道理”,他已经完完全全放弃了。
“姐姐,”他伸手捉住她的裙摆,可怜兮兮道,“你可不可以教我法术啊?”
何祎依摇头:“先生说,不能教你法术。”
他噘嘴,埋怨:“师父偏心!姐姐才来一个月,就传授你法术。我都拜在他门下三年了,他只丢几本书给我。”
何祎依听到他的话也不恼,眼睛一眨一眨:“先生说,人各有才,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
他的嘴翘得更高:“明明就是偏心。我也想学法术。”说完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吧!就教一个,我只想治病救人。”
他的眼水汪汪的,像有一潭潭水,随时都能夺眶而出。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了许久,眉毛一弯,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好,我教你!”
何磊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虽然觉得怪怪的,心中却甜滋滋的。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知道,她只要露出这样的神情,便一定会答应。
“好姐姐,我爱死你了!”他高跳着一把抱住她,何祎依差点被他抱得重心不稳摔倒下去。
她嘴唇弯翘,杏仁眼拢成缝,伸手拉住抱着她大喜的人:“那我们开始吧!”
“好!”何磊神色严肃,从她身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恭敬道。
何祎依带着他来到院中的一亭台,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处的绿树红花,金黄中带着苍白的阳光洒在地上,拉出一片阴影。
何磊一改平时的不恭调皮神情,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托腮看她。他知道,她此刻正在深思。
不过,他将嘴翘得高高的,仙女似的姐姐,言语中完全没有什么情感,整个人也像一块木头,偶尔动一动,他还真是不习惯。难道,仙女都是这样的吗?
一刻钟后,何祎依扭过头看他,声音无波:“欲学法术,先得修行。你跟随先生,体内已微有真气,但尚未成形。首要之事,便是……”
亭台不远处,一男子挺立在阳光下,藏青色的衣衫在阳光下深邃而晃眼。他不显山露水的眼直直地看着亭中的两道身影,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缓缓离去。
何祎依继续道:“你得先凝真气,而后学法术……至于治病救人,”她停下来,想了很久才道,“灵气乃天地之气,修灵后可以灵救人;真气乃自身之气,雄浑后方可救人。你修炼真气,便需大成,而后方可运用自如,以气通脉。”
何磊越听越沮丧,他的头垂得低低的,都快要落到腿上。说来说去,不就是说自己没有办法一下子学成吗?
“阿磊!”她轻声唤他,杏仁眼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如蒲扇般扑闪,“先生说,凡事不可超之过急,囫囵吞枣,反而事倍功半。”
何磊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尽是失望之色。
“不过,”她继续道,“我既已答应你,便有法让你学成一术。”
何磊一下子蹦起来,跳到她身边,喜笑颜开:“真的?”
“嗯!”何祎依想起什么,咧嘴微笑,伸手在他眉心一点,一束绿光顺着她的指尖进入他的身体。
他还沉溺在兴奋中,不想她说做就做,当场愣在原地。
果然,他的祎依姐姐,绝对会说到做到。
何祎依缓缓放下手,带着他走出亭子,来到一株被阳光晒得干枯凋落的花前:“你试试!”
何磊愣住,这怎么试?
“想着救活它!”她的声音清脆而好听,宛如夜里歌唱的黄鹂,可惜没有跌宕起伏,丧失了醉人的能力。
何磊心中忐忑,不断默念:快好起来,快好起来!
何祎依拉着他的手在花上一点,微弱的绿光一闪,花朵像似迎来了春天,缓缓抬起头,花瓣饱满,迎阳绽放。
何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巴张的大大的,一会看盛放的花,一会看看脸上带着笑意的何祎依。
“这,这……”他一激动便不知要说什么,便如法炮制,又救活几朵快要干枯的花。
玩得正兴奋,一只洁白的手拉住他,何祎依摇头目无表情道:“这是我渡给你的灵气,不多,可治小伤。”
何磊明白她的意思,一把抱住她,干脆直接吊在她身上,噘嘴便要亲她。
何祎依推开他,偏着头看腿边绽放的花朵。何磊呆愣片刻,又手舞足蹈,高声喊:“祎依姐姐,我爱死你了!”
*
“先生!”与何磊分别后,何祎依径直来到书房,向书桌旁的何珏弯身道。
何珏坐在书桌旁,专心致志地翻看手里的书,透过窗户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金灿灿一片。良久,他放下书,抬头看她:“有事?”
何祎依直直地看着他,嘴角突然绽放一抹笑容:“先生说,待我学会笑后,便前来寻你!”
何珏摇头:“如今学会了吗?”
何祎依不解,她都已经笑给他看了啊!难道还不够?她深深扯动嘴角,脸上的梨涡凸显,绽放在脸上。
何珏用手指在桌上敲打片刻,走到她旁边:“这不是笑!”
“嗯?”她收敛笑容,偏头看他,“阿磊便是这样笑的啊?”难道一定要向他那般手舞足蹈?
“今日有何感?”他背过身,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她摇头,眨着眼冥思苦想。何感?是渡灵气给阿磊的事吗?
何珏默默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我曾说过,不可暗中教阿磊法术。”
“嗯!”她点头,“我没有暗中教。”她是光明正大的。
“明教更不行!”
“我没有教,”她答,“我只是渡了些灵气给他。”并没有违背他。
何珏神色不变地盯着她看,想从中找出一丝情绪的波澜,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半眯着眼想了许久,久到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久到何祎依明媚的眼珠被一片阴影所覆盖。
“想知道‘道是无情最有情’的意思吗?”他突然又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仔细地观察她的变化。
果然,何祎依长长的睫毛一抖,眼睛里微光一闪,依旧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他:“想!”
他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看来只有从这句话入手了。
他带着她穿过排排书籍,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指着里面的书籍道:“答案,就在里面!你要自己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