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
晚上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向北站在人民广场上，望着热热闹闹的人群，他自己却兴致不高。搓搓冰冷的双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通了。
“喂.”
“喂，是我。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电话两头忽然一阵沉默，最终连再见也没说出口就挂断了通话。
“其实.嗯.你还好吗？”向北自嘲的笑着，摸摸冷得发红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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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老段子，说男人一生奔着两个目标在活着，美女和金钱，世人皆嘲笑，庸俗。被逼无奈下换了两个词，家庭和视野，然而世人皆赞美，正能量。
当初有人问向北的时候，尽管他早知道这个段子的含义，也正气凌然回答出美女和金钱，而从此以后也贴上了坏蛋的标签。
仔细回忆起来，那年是2004年。夏。
高三，平静而枯燥的生活下总会有一颗躁动的心。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问题，向北忽然觉得跟着众人为了高考舍身亡命的每天过着，犹如已经开始慢性自杀。
或许也因为那天艾小晴为他贴上坏蛋标签之后，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做人要真实，名号不是白喊的，即使还算不上实至名归，怎么也得有模有样。
于是在某一天模拟考试刚刚结束，一班同学皆松了一口气，死里逃生般的各自待在座位上，气息奄奄。而向北却异常活跃，站在他的座椅上东张西望。
“喂，干嘛呢？考试考的脑子出问题了？”
向北的后排坐的就是艾小晴。连续几天的模拟考试已经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现在却生龙活虎的，完全跟吃错药一样。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活着为了什么。”
艾小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叹道这人已经没救了。她长长呼了一口气，使自己语气平静地说着：“前两天你不是寻找到答案了吗？你为了美女和金钱而奋斗嘛！”
向北双手一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脸兴奋的扯着她的衣袖笑着说：“哈哈.看来还是你明白我。小艾，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艾小晴跟往常一样挂着无奈的表情笑笑。不知道为何，向北停止了嬉笑，专注地盯着她，真诚的眼神，嘴角边略有略无的坏笑。
高中三年时光，两个人也开过几次这样的玩笑，但都是一笑而过。忽然卡在这样的真假之中，艾小晴出奇的有点腼腆了，眼神有点飘渺，不敢继续对视下去。
很多年以后，也不是很多年，反正从高中毕业以后，向北一直认为活着接近二十年来他做的最伟大，最男人的，包括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接下来他的这个决定。那天他深情的望着艾小晴，用真心唤醒了平时没心没肺的一个女生藏在内心的感情。
他记得艾小晴坐直略有僵硬的身体，有些害羞的回避着他，那一头齐脖的短发，午时阳光透过窗子的玻璃，穿过秀发的间隙，照在脸上闪耀着一种光辉，越看越深陷不拔。
“谁会喜欢你这个坏蛋。”
艾小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想起了前几天和向北聊天说起那个男人两个追求的段子，还有顺便贴上的坏蛋标签，忍不住抿嘴一笑，缓和一下凭白紧张的心情。
“嘿嘿，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向北脱口而出。
接下来就简单了，一切顺性而为。向北跑到教室讲台上，拿着讲桌上的教棍狠狠的敲了几下，全班顿时安静而关注过来。理了理有些泛皱的白衬衫，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脑子回忆起看过的所有电影电视小说等等，似乎找到了感觉，有了那么一丝自我陶醉的气氛。
“艾小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向北这代人算幸运的，不管是人生观还是世界观没有经过知青时代的洗礼，或者韩流文化的冲击。但是那天向北的行事方式，对待问题的态度都已经超出众人的认知，简单来说雷倒了一片。不过，向北却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冲动的理由，学生时代最热衷的影片莫过于周星星的《大话西游》，里面最经典那段“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她说‘我爱你’，如果非要加一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冲动的理由有了，冲动的惩罚也自然而来。老师插手参与，全班检讨，全校批评，最严重的是艾小晴狠心的拒绝了向北。
“向北，你就是坏蛋！”
向北永远记得那天，他和艾小晴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被各自带到角落一阵教育过后。两个人在楼梯的转角碰见了，艾小晴含着眼泪，一副他当时理解成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着牙甩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跑了。
而高中接下来的日子，艾小晴与向北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原本只是在后排，慢慢隔了两个人，三个人，逐渐成了近视的向北不戴眼镜已经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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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凌晨2点
夜已深，新年的喧闹与喜庆并没有散去，向北从人民广场跟着人群慢悠悠的街上闲逛。距离刚刚电话结束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三年了，为什么每次电话刚开始就结束了，是不是真的需要借点酒来壮胆，可能至少也许会多问候一句你还好吗？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手机铃声响了，陆子明打来的。
“喂，兄弟，你在哪呢？”刚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高音咆哮，听语气就知道陆子明已经有了醉态，而且从电话中传过来的杂音环绕声还能判断所在场所还待在酒吧的。
“大街上蹦达呢，你呢？又在哪酗酒？”
“一个人吧？我就知道今晚你肯定在外面流浪.我在老地方，赶紧过来把，我陪你喝两杯。”陆子明说。
“好吧，你陪我喝两杯。”向北苦笑着，赶紧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陆子明，男，30岁，离婚人士，人称老陆。与向北发小，兼大学同学，兼公司合伙人。两家人父母是至交，据说两人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被指腹为婚，结果都不争气，性别统一，白白浪费了一段良缘佳话。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按照老陆的说法是虽然有缘无份，但是不可辜负了老天爷的心意，所以从小到大调皮捣蛋，吃喝玩乐，两个人基本形影不离。
大学一毕业没几年，老陆就跟婚姻介绍所注册了一个金牌会员，再没过一年，通过他辛勤奋斗，没日没夜的相亲，终于迈入了闪婚一族人士。小两口日子大约又过了一年，相敬如宾，最终无理由和平离婚至今。
向北刚刚一进酒吧就看见了角落一卡座上的陆子明。有三个美女环绕在他身边，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谈声说笑。
“唉，兄弟，赶紧，来，来，来！”陆子明看见了向北，连忙从椅子上站了出来，拉着他往一边的空桌上走去，抽空还回头对着刚刚那桌的美女招呼着：“不好意思，美女们，我这有事先失陪一下。”
“老陆，你这是叫我来陪你酒？我看你一点也不寂寞啊！”坐在椅子上，向北随口调笑着。
“唉.我，你还不知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
“好了，别扯了.赶紧开酒。”
陆子明离婚后，基本这个城市大多酒吧他已经从陌生的程度发展成跟自个家一样，也没见正经再谈个女朋友，反正天天就借酒消寂寞吧。后来，两个人合伙开了一家装修公司，有所收敛，基本不耽搁基本生活节奏了。三年前，向北正式加入其中，有空就陪着，只管喝酒，不醉不归。
“来，先干一杯！”陆子明往杯子里斟满酒，接着说，“你今晚跑哪去了？晚上阿姨打电话给我，说你都没回家吃饭。兄弟，怎么今天也算过新年，都不回去露一面？”
“白天再回去吧。刚刚去人民广场那逛了逛.”
“又打电话了？不是我.说你，想见面就去找，中国又不大，又不是找不到。”
“躲着我怎么找？唉.找了三年，躲了三年，通个电话永远都是不超过10秒就挂了。算了，不说了，喝酒。”
“犯贱！我看你们俩都是神经病！”
陆子明骂骂咧咧的倒着酒，与向北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也顺便岔开了话题，聊东聊西。
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陆子明摸出手机，对这向北示意一下，说，“是陈栋！”
“喂？什么？向北跟我在一起呢！.哦，他手机没电了.什么！！！”陆子明一脸惊愕的盯着向北，说，“等会儿，我把电话给向北，你跟他说。”
向北好奇的看着老陆，见他什么也不说，只好接过手机：“喂，陈栋，我是向北。”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挂了，向北复杂的看着陆子明，有惊喜有疑问还有紧张与激动。
陆子明肯定的点了点头，又倒满两杯酒，说，“别疑问了，喝了这杯赶紧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喝了，我先走了。”
向北说完就拿起自己的外套，百米飞奔的速度跑出了酒吧，顾也不顾陆子明在后面的呼叫，脑海中只有刚刚陈栋在电话中所说的那句话。
“向北，你听我说，刚刚我在人民广场的百盾斯酒店门口看见艾小晴了，她就住在这家酒店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