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泰熙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姚蓝的样子,姚蓝看着他的样子,姚蓝努力在他手心写字的样子,那种乞求着自己的样子,不管他用什么去覆盖,都无法覆盖去那个眼神,那个差一点就动摇他的眼神,那个让泰熙觉得姚蓝不是属于这里的人,那个让泰熙想对她放手的眼神。
在梁泰熙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沉默着。梁泰熙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应不应该说。他如果说了,能不能改变姚蓝对齐蓦的看法,或许用另一种方式说,他们的隔阂就可以少一个。毕竟当年姚蓝那样的决定,很大的一部分就是因为柳如姝。
“齐蓦,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梁泰熙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齐蓦对于姚蓝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当年失去孩子之后,姚蓝唯一想做的不是为孩子做什么,而是该怎么对齐蓦说,她说她欠齐蓦太多,这个孩子是报应,是上天对她所作所为的报应,她用最大的努力去养好身子,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齐蓦,让他自己惊讶的是,姚蓝是去跟齐蓦说分手,她结束了那段她一直都在坚持的爱情。
那一天,他记得,下了很大的雨,他一直在门口等着她回来,她没有撑伞淋着雨水回来,那一刻他就想冲进雨中,可是他没有做,因为他知道,她还不需要他。
她看到了自己,她先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然后抱住了他,在他的怀中哭泣,将那段时间忍下来的泪水,一次性的哭了出来。
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想着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可是却往往忍不住的哭泣,他对这种感觉时好时坏,因为能够姚蓝放下面具的人,到底在哪里?谁才有那么能力让这个脆弱的少女不再受到危险。
“泰熙,你要想清楚。”顾清明似乎知道泰熙要做什么,可是这件事情,姚蓝说过,最不能说的就是跟齐蓦。
“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现在我不知道齐蓦的出现对姚蓝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可是一切能帮助到她的,我都想去尝试。”泰熙太明白姚蓝的感受了,当姚蓝在他的手心写下帮她的两个字之后,他就有一个预感挥之不去的,她不想生,不想生…
“医生,刚刚病人自己摘掉了呼吸机,幸好护士长发现了,现在护士长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她清醒着。”一个护士前来说道,那个护士长也算看着姚蓝进进出出的人了,知道了姚蓝再一次进院,她也很担心,在进入病房观察姚蓝的状况的时候,却发现姚蓝自己摘掉了呼吸机。
从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来看,事实证明,她是真的不想生。
“我不去了,你们谁想去就去吧,但是不能让她太过激动了。”梁泰熙瘫坐在了办公椅上,他现在不能去,他太他会忍不住的答应姚蓝要求他的事。
“我去吧,这里还是我比较合适吧。”顾清明站了出来,现在这样的场面,刚刚才完的三方会谈,更不知道齐蓦和李祯航的出现,姚蓝会怎么想。
顾清明进入了病房,冲鼻而来的浓浓地消毒水的味道,而病床上是已经苍白的姚蓝。
姚蓝看到了他,她没有话说,梁泰熙他还是不能帮自己,对不对,对不对…
“为什么?”顾清明坐在姚蓝的床边,拉住了她那刚刚扎过针管,没有血色的手。
“他不帮我,对不对?”姚蓝看着顾清明,她知道顾清明想问什么,但是她也只是用这种方式去回答顾清明。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去打这场仗好不好,好不好?”顾清明拉着姚蓝的手,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姚蓝,他是希望姚蓝答应的,他想她答应他,就这一次。
“我好辛苦。”姚蓝用力的撕扯着喉咙,她想让他知道她真的活的好辛苦。
顾清明没有再说话,只是抓着姚蓝的手,低着头沉默不语。
姚蓝看着顾清明的样子,自己也很心痛,痛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会把悲伤带给身边的人…
可是余光却看到了外面,她没有正面看他们,齐蓦的到来她或许能够明白是姚梦菡,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他怎么会来?是顾清明还是泰熙哥?为什么又要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之前还说过不要提前担心,提前悲伤的话,现在自己这样的情况,不是会让他更难过了吗?
想起那天在医院庭院里面他们两个人。
那天她陪着顾清明来看姚梦菡的时候,看到了陪着言清来看姚梦菡的李祯航,不过之后在顾清明那里知道,那天是言清带李祯航来的,因为言清知道自己会陪顾清明过去。不过,她还是感谢言清的,其他他没有说出自己是因为不能生育才提的分手。
两个人在庭院里对望着,直到李祯航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一定要提前悲伤,提前决定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不能陪你度过这些难关呢?为什么一定要想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李祯航看着姚蓝低头不语的样子,其实他真的有时间不太喜欢沉默不语的姚蓝,因为那样觉得她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样子。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离开呢?”李祯航想起现在应该是他们在日本之后的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那次大成求婚那天,姚蓝刻意的避开自己,以及发生了顾清明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像现在两个人这样站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去度过所有的难关呢?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姚蓝还是选择了沉默,沉默的原因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她知道她自己在纠结着本来本简单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想未来,因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李祯航难做,她知道她这个病的后果是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母亲死去的那种感受,她是不想让李祯航去尝试那样的感受,那种看着自己的亲人慢慢的被死亡吞噬,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太痛苦了,那种是比自己去死还要痛的存在。
“让你说句话就那么难吗?”李祯航忍不下了,他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他这是一句气话。
可是想着,姚蓝可以跟言清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看着姚蓝为了顾清明能够站出来的样子,但为什么对他,就连面对他都那么难吗?
“那你之前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李祯航想着想着,他会如此难受,不是因为他不明白姚蓝的感受,就是因为太明白了,而且她做了那么多让自己想不到以及感动的事情,她对自己做的,可以说是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的,但是她却在自己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内心。”李祯航等到了姚蓝说话,可是却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要对不起。
“对不起。”
姚蓝再说了一声对不起,她便转头离开了。其实真相就是在那一刻,李祯航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她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心,似乎被他一点一点的粘了起来,但是并不完整。她离开了,没有说一句话的离开了。
而对于齐蓦来说,那是她一段在人生中不能被磨灭的记忆。她曾经以为齐蓦会成为她生命最重要的人,可是她自私了,自私的将李祯航抓进了心里,如今对她来说,李祯航是她想要保护、想要在一起的那个人,可是她用了错的方式去保护他,她曾经认为将他逃离自己的身边是在保护他,但是自从看到李祯航在医院对她说的话的时候,她再次沦陷了。
“我想休息了。”
回到现实的姚蓝,看着还在自己身边的顾清明,还在因为自己的话,而沉默不语的时候,她心痛,真的痛,曾经认为顾清明比自己好运,因为现在一切的苦难都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幸福的和姚梦菡一起。
“好,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姚蓝听得出来,顾清明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求她,顾清明求她?姚蓝含泪看着她,她又什么资格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求她。
她点头了,她不知道此刻她还想不想死,看着泰熙以前为了自己和母亲的病,努力成为医生的样子、看着顾清明现在为了自己流泪的样子,看着之前李祯航那么忙还是会来医院照顾着自己,看着齐蓦当年他说不管自己怎么样都会陪自己度过的诚恳,自己到底有什么,会让这些人为了自己是否活着而做出承诺的样子,她欠了他们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唯一能报答他们的,她或许就真的只剩下活着,这一个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