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我拿出文刀山的相片，问他在两个月以是否有这么一个人来打过电话？
他盯着相片看了几秒钟，茫然地摇了摇头。
“两个月前他曾经在这儿打过电话的。”我提醒他说，希望他能想起一点什么。
“没有印象。”他依旧摇着头，“可能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哦——”我有点失望，看来从这里并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临走前，我突然想起给小心打个电话，但还未接通，我又犹豫着挂断了。
“老板，买包烟。”身边突然传来一句普通话，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转过头，看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安全帽，背着一个很大的工具箱。见我望着他，他微微一笑，主动搭讪：“电话又打不通了？”
“不是。”我说，“能打通。”
“过段时间就好了，等线路架好，家家户户都可以装电话了。”他笑着说。
看样子他把我当作本地居民了，我笑笑，没有否认。
“走了。”他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又朝我摆了摆手，跨上了路边的一辆摩托车，打燃火跑开了。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除了柳树街以外的所有公众地方都走访了一遍。
或许真的是时间相隔太久，每个人都否认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并都不愿意跟我多谈。
柳树街就是红灯区，这是后来我从当地人口中知道的。一家叫平安旅店的老板看了照片过后，脸色变了一下，随即也失口否认见过文刀山。
从闪烁其辞的言行中，我感觉他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文刀山肯定在这个小镇来过，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在小镇的这段时间，他不可能不和人接触，不吃不睡吧？
难道每个人都忘记了？应该不会这么巧。
正午时分，秋日的余威还是让人感到酷热难当。
我穿着一套西装，早已汗流浃背，浑身又扑满了尘沙，觉得很不舒服。在昨晚的饭馆吃过了午饭，我回到何老头家，换了一套休闲服。
何老头在院子里吸着旱烟，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
厨房里飘出一阵阵炊烟和米饭的香味。
“你吃过饭了吗？”他喜滋滋地问。
“吃过了。”我回答，心中却感到奇怪，他今天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不像昨天晚上那般冷漠呆板。
“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宝藏，是真的吗？”我借此机会，故作好奇地问。
“他们都这么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说着吐了一口淡蓝色烟雾，接着道，“怎么？你也是来寻宝的？”
我笑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好像是有人在后山上找到过什么东西——不过我没见到过。前段时间，整个后山到处都是人——全都是一些想发财的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这段时间就没有看到有多少人去了。”
“为什么没有人去了呢？”
“可能没有收获吧。”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好像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后山闹鬼，吓得很多人都不敢再去了。”
“闹鬼？”
“听说是——很多人都看见了，传得神乎其神，说那天下午，人们听到震耳欲聋呐喊声，大家都以为是找到了什么宝藏，纷纷跑到山去——都想浑水摸点鱼，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在互相撕杀……大家都觉得惊愕不已，这时候，怪事突然发生——那一大群人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有鬼’，这些人吓得四下逃散。以后又有人谣传说找到宝物的那个人突然死了，连脑袋都掉了，原因是被鬼魂索了命。经过这些传说，后来就很少有人去后山了——有谁愿意不要命呢？”
“是真的吗？”
“不知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但白衣的人都知道。”
“你也相信有鬼吗？”我盯着他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相信。”
“你见到过？”我也好奇了起来，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能见到鬼魂？
这一次，何老头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神情一下子像昨天晚上那般冷漠，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你见过这个人吗？”我想换个话题，打听一点文刀山的情况，拿出他的相片问何老头。
他瞥了一眼，冷冷地说：“没有。”说完就不停地吸着烟袋。
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潜意识中我这样认为。
但为什么都在刻意回避我呢？
我迟早会找到答案。
何老头口中的后山，就是矿区那一带山脉。这个原本贫困的山区，其实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宝地，土壤中含有丰富的矿物。白衣几个大型的水泥厂，在这里开采了两三年，只不过挖了凤毛麟角的小部分，小镇不少人因此也富裕了起来。
但是，有得必有失。
现在的白衣已不像以前那般山清水秀，而是灰土满天了。
跨出何老头家大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装扮奇怪的女人。
那个女人站在槐树下，头上戴着一大朵红花，大热天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对襟衣服，一双红色的布鞋鲜艳刺目。背上背着一个小孩，左手提了一只大红公鸡，右手提着一个红布袋子，袋子显得沉甸甸的，里面好像装的是小孩的尿布。
她踮起脚，不时地朝何老头家张望。
院子里的狗又慢声慢气地叫了起来。
我盯了她几眼，她却对我视若无睹。
会不会是何老头家的亲戚？我边走边想。
在柳树街，我租了一辆摩托，到了后山脚下。望着苍莽群山，一个人进山，如果路不熟悉，别说找人，连路都可能会迷失。想了一下，我还是放弃了进山的想法。
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到现在为止，除了那个电话号码，我毫无半点头绪——难道我在这儿呆上两天，就要灰溜溜地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