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是龙种
“啊!”
一个杀手突然惊愕了一声,随之便是重重的倒地声,接着有“嗖嗖”的冷风从唐珞雪耳边吹过,还有剑与剑碰撞的声音,但都很短,紧接着又是四下重重的倒地声,空气里开始弥漫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终于,世界平静了,没有了剑气,没有了拳风,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小心的把手从眼睛上拿开,转头看了看,入眼的还是一个黑影,唐珞雪看不清他的脸,她又吓得一颤,突然觉得这身影眼熟,并且这黑影并未拿剑指向她,唐珞雪弱弱的问:“你是谁?”
“风。”黑影只说了一个字。
唐珞雪想起来了,他是陌君寒的暗卫——风,是来救她的吗?看起来,应该是的,这下她可以喘口气了,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唐珞雪长长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杀手呢?”唐珞雪禁不住侧目向一边看了看,入目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啊——”唐珞雪惊叫一声抱住了头,酥妃的死状又在她脑海里浮现。
身后站着的风突然竖起一掌不轻不重的打在了唐珞雪颈后,唐珞雪便应声昏了过去,倒在了风的臂弯里。
“对不起了。”风淡淡的说完,便带着唐珞雪消失在夜色里。
窗外,月亮沉沉西斜,依旧宁静安祥。
唐珞雪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好透过窗户照到她脸上,头痛得好像被敲了一棍子似的,浑身哪哪都是痛的,昨天那顿酒真是折腾死她了。
唐珞雪拍着脑袋坐了起来,正好,水儿端着漆盘走了过来,笑着说道:“醒了啊?”
“嗯。”唐珞雪轻轻的哼一声,原来她又回了皇宫里了,可怎么会回皇宫的呢?
努力回想着昨日的事,好像从在天下第一楼里喝醉以后,记忆就模模糊糊的,如缺了页的书本一样,画面都连不上,对,好像她醒了有杀手要杀他,可她那是在哪睡的呢?后来,好像还有人救她,救她的人是哪个来着?……风?是陌君寒的暗卫?天咧!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啊?
“水儿,昨晚是谁把我带回宫的?”唐珞雪问道。
水儿将手里的一杯水递给了唐珞雪说道:“是皇上呀。”
“皇上?”救她的是风,那么,陌君寒把她带回来并不稀奇。
唐珞雪倚在床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一动不动的发呆,别问她现在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面现在的感觉让她无法言喻。
“姐姐可是身体哪里不适?”水儿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对了,水儿,再给我一杯水,我渴。”
唐珞雪把水儿递给她的水又一饮而尽,水儿接过杯子说道:“姐姐昨天可吓坏水儿了,睡觉的时候一直大汗淋漓,好像是在挣扎着,嘴里还说一些水儿听不懂的话,水儿以为姐姐又生病了呢!”
“呵……”唐珞雪苦笑,道:“没事,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珞雪几句话把水儿招得泪水盈盈,说道:“不,担心的不只有水儿一个人,还有皇上,昨晚上皇上把姐姐送回来的时候,姐姐睡得就不安稳了,紧紧抓着皇上的手不放,皇上就坐在姐姐的床边守着你,直到你安静的睡下去,皇上才离开,皇上离开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那个暴君竟然还会守着她,真的吗?唐珞雪心底的一根弦动了,心跳乱了节奏,感觉很窝心,嘴角禁不住上扬。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黑色小人:唐珞雪!有点出息好不好?这样你就感动了呀?你也太没追求了吧!
白色小人:他是多么至尊无上的一个人啊!在我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救了我,那么冰冷蛮横的人竟然还可以守着我睡觉,难道这不能说明他是在乎我的吗?
黑色小人啪的一下打了白色小人一下:唐珞雪,你忘记了吗?他不在乎任何女人!女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工具而已,而你也一样!他亲口回答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白色小人:可他救了我两次,第一次带我去百花山庄解毒,还在我被追杀的关键时刻救了我!
黑色小人:唐珞雪你搞清楚,第一次救你的是冥幽,第二次救你的是风!别人家给个棒槌你当个针使!
白色小人被气得一口气没倒过来,当场吐血身亡。
“啊——”唐珞雪终于纠结的受不了,揉着脑袋叫了出来,再这么辨论下去,她都要人格分裂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去叫萧太医来看看吧?”
“水儿,帮我拿衣服!”唐珞雪气呼呼的说道,她要起来找那个暴君问清楚,他到底想要干嘛?
唐珞雪又愣住了,不对啊!唐珞雪,这是借口吧?你内心其实是想见他吧?唐珞雪又猛的甩头,一脸纠结的表情。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正殿,正殿里那排金龙盘柱闪耀着尊贵的金光,一条条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乎只差点睛便可以龙腾九天。
陌君寒正在皱着眉头看奏折,花月教的那帮教众又在闹事了,竟然将县衙都拆了,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许多奏折都是向他请求发兵攻打花月教,将魔教铲除,永绝后患。
唐珞雪直冲御书房,守门太监拦也拦不住,其实也没真拦,要是真拦的话早叫了禁卫军了,这帮奴才们都把主子的心思揣摩得八九不离十的。
陌君寒放下奏折,一双墨色眼睛稍有些倦色,可不得疲倦了,从侧殿出来就直接早朝去了,一直忙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一下。看来她是醒了,并且身体没什么不适,恢复得都能擅闯御书房了。
“擅闯御书房可是死罪。”陌君寒直直的看着唐珞雪,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唐珞雪忙止步,身旁那太监忙扑通跪下,声声求道:“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说完还要自己掌嘴,被唐珞雪阻拦了,她扬头直视陌君寒道:“要罚就罚我吧,不关他的事。”
陌君寒不耐烦的眯了眯眼睛,道:“下去吧。”
“谢皇上,奴才告退。”太监赶紧闪人,再不闪自己就得当炮灰了。
“唐珞雪,过来。”陌君寒命令道。
唐珞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呃……那个,其实……我今天是来谢你的。”
唐珞雪走近,陌君寒看了看她,顾自说道:“以后不许喝酒。”本来他是想说不许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可转念一想,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她跑掉,也绝不再给她机会与别的男人接触。
她这是啥意思?唐珞雪一头雾水,一连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你派人跟踪我?我逃跑你不生气吗?”
“不派人跟踪你,你的小命早丢了。至于你逃跑……”陌君寒嘴角是一抹轻笑,道:“胖朕早说过,这天下都是朕的,无论你在哪,都逃不出朕的手心。”
“这么说是你故意的。”
“算是吧。”陌君寒嘴角的轻笑如春风化冬雪般明媚,唐珞雪在他脸从来没看到过如此风轻云淡的笑意。
唐珞雪有些生气,不服气的噘着小嘴,她终于明白了,她就是陌君寒绳上的一蚂蚱,任她怎么蹦跶都是徒劳,而这一次逃跑,只不过是陌君寒将绳子放长了一些,让她蹦哒得远一些去做了诱饵,并在关键时候及时收绳,才得已保全了她这条小命。
陌君寒斜睨着唐珞雪,接着说道:“朕也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利用你的出逃,顺便查查躲在黑暗里的幕后人到底是谁。”
“幕后人?看来我被追杀的事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在做梦。”说着,唐珞雪又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脑袋,“那查到了吗?到底谁吃饱了撑的要派人追杀我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还值得劳师动众的派五个杀手追杀,真是太小题大做了。”
陌君寒拧了拧眉,说道:“没有,风只杀了其中一个,其他人见事情败露纷纷当场自刎。”
“呃,这么说我白白当了一回诱饵了。”喵的,白白担心受怕了一晚上了,唐珞雪气得抓起果盘里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仿佛那苹果便是追杀她的人。
“未必。”陌君寒神秘兮兮的说着,胸有成竹的样子,脑子里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对策。“至少,朕知道那幕后人目的何在,如此一来,就算是猜,朕也能猜出几分幕后人是谁。”
唐珞雪边啃着苹果,边翻了翻白眼,道:“那也要有证据,否则难以服众。”
一个苹果啃完,唐珞雪站起来抹了抹嘴巴,把苹果核丢在木桶里,却听陌君寒说道:“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唐珞雪转头,刚好看到他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那眉眼明媚如二月春光,那笑意轻柔如春风拂面,那不经意上扬的唇角使那本就惑人的唇线更加完美,唐珞雪一时失神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会有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
唐珞雪在意识到自己失神以后,马上低头,心跳频频加速,面颊早已悄然绯红,手指使劲搓着衣角,忙结巴道:“那个……这么说来,我不需要向你道谢了,那我先告退了。”唐珞雪语气尽显仓促与紧张。
“等等。”已然转身的唐珞雪应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陌君寒的身边的老太监匆忙跑上殿来,凑到陌君寒耳边叽叽歪歪一通,陌君寒脸色骤变,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放在桌上的大掌紧握,直至指关节泛白,看来是怒不可遏,唐珞雪本想趁机溜走的,可又怕再惹了陌君寒,来个火上浇油,那自己岂不就成他的倒霉出气筒了,还是老实呆着吧,看看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陌君寒定了定神,渐渐平息那满脸的怒火,抬手拿起狼毫玉笔,老太监忙狗腿的去给他研墨,接着是陌君寒在宣纸上一阵挥毫泼墨,尔后重重落笔,最后放下毛笔,加盖印章。
那太监捧着皇上的亲笔手谕小跑着出去了。
“来人。”
一太监赶紧小跑进来,道:“奴才在。”
“传司徒将军进宫。”
“奴才遵命。”太监一溜小跑出去了。
唐珞雪依旧站在原地,感觉有些尴尬,陌君寒的脸色很不好看,除了冰冷以外,似乎还有一分落寞,一分惆怅,一分失望,方才那抹笑意犹如惊鸿一瞥,只存在一刹那,便又毫无踪迹可寻。
“你没事吧?”唐珞雪弱弱的试探问道。
陌君寒突然问道:“唐珞雪,你恨吗?”
“恨?我恨谁?”
“恨我,恨酥妃,恨清妃,你都可以恨的,或者恨命运,你不是一直想逃跑的吗?你应该恨这一切的。”陌君寒目光灼灼看着唐珞雪。
唐珞雪挠头,他这是什么意思?脑袋受刺激了?虽然不解,但唐珞雪还是答道:“我恨啊,有时候我确实挺恨的,可是我知道恨也没用啊,况且恨人太累,我想活得轻松点,生死都看淡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恨的呢?有句话说得很好,生气是用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所以,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哦!”唐珞雪说完,还腹诽,特别是你,脾气那么坏,动不动就生气,你小心长皱纹!
陌君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眉头拧成“川”字形,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唐珞雪刚才说的话。
严格说起来唐珞雪所谓的“恨人太累”云云,都是她少根筋的表现,神经大条,没心没肺,而且又懒,她会去劳心伤神的恨人才怪!用一个字表示,就是愚。不过有一个成语叫大智若愚,所以,唐珞雪就误打误撞成了传说中有大智的人了。嘻嘻……
陌君寒依旧沉默不语,凝眸看着前方。
“清妃是因爱生恨,所以才会对我下毒,虽然中毒的是我,但痛苦的是她,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对了,皇上,您上次说,清妃只是陷害酥妃放蛇并未动手杀死她是吗?”
“哼,那又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没杀人自然就不用负责吧。”唐珞雪煞有介事的说道,接着,又试探道:“皇上,不如饶了清妃吧,她挺可怜的。”
“你真的不恨她?”陌君寒似乎不相信唐珞雪会为清妃求情。
唐珞雪直直回视着陌君寒探究的眼神,坚定的摇摇头。
“清妃现在在太后那,太后倾力护着她,朕连关她都不行。”
唐珞雪又犯嘀咕了,怎么这事连太后都搅和进来了?真是越来越乱了。
“呃,那就随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心吧,嘿嘿……我想去看看清妃,她要看到我还活着,肯定得以为是活见鬼了。”唐珞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一脸天真的笑。
陌君寒沉默,唐珞雪就当她默许了,提着裙摆打算转身溜走。
刚迈出一步,一个哭得梨花带泪的美人便跌跌撞撞进了正殿,鹅黄色裙衫有些凌乱,身后拖的裙摆沾得满是灰尘,唐珞雪惊讶了一下,这不是沁妃么?
嘿嘿……看来有好戏看了,唐珞雪止住脚步,站在了一边。
沁妃一进正殿,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下,泪水涟涟的望着陌君寒边哭边说:“皇上,为什么要打掉我腹中胎儿?那可是您的亲骨肉啊皇上,沁儿求您,求您了,沁儿真的不想失去皇上的骨肉……”怪不得前几天偷听皇上和如妃谈话时听到如妃说沁妃身体不适,原来是有喜了……
陌君寒面无表情,眼神里并没有怒火,又是那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和眼睁睁看着酥妃被打入冷宫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朕的骨肉?你确定?”陌君寒冷冷的看着殿下跪着的沁妃,那目光如一把把寒剑刺入沁妃的心脏,终于,她低头啜泣着。
唐珞雪一惊,陌君寒一定是疯了,沁妃怀的不是他的骨肉是谁的?难道他连自己的妃子都不相信?
“给朕戴了绿帽子,还想让朕帮别人养儿子?”陌君寒脸上虽说没有怒气,却冷得让人绝望,这神态比他暴怒的时候更可怕!
“皇上,是您的骨肉,沁儿发誓,绝对是您的骨肉……”
“还狡辩。”陌君寒声音凌利强硬,不容人有一分的反驳,沁妃只有跪在地上哭的份儿!
沁妃这儿正哭着,一太监又进来,跪下道:“禀皇上,司徒将军到。”
“叫他进来。”
闻此言,沁妃像是突然被揭了逆鳞的鱼一样,猛抬起头,求道:“皇上,沁儿承认,沁儿全都承认,但沁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放过司徒家吧!求求您了,沁儿不要孩子了,沁儿马上就去吃药,求您放过司徒家……”接着沁妃磕头如捣蒜,个个有声,不一会儿那光滑白嫩的额头便有一块青紫,还渗出些血迹。说实话,唐珞雪看了心里都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