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翟学心说，“她故意想要讨好我妈，去弄什么仙人掌还是仙人球，脏兮兮的，还故意把自己的手扎得到处都是口子，然后跟我妈妈说那是个偏方，可以治疗哮喘什么的。你想想她心机多重。她家好歹也是做房地产的，又不是什么市斤小民，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偏方之类的东西信手拈来呢，显然是知道我妈妈有哮喘，所以特地去搜罗来的，还骗我妈说是她小时候也有哮喘，就是靠着这个才痊愈的，你说好笑不好笑？”她顿了下，又想起别的事情来，接着说，“说起她家的事情，更让人不舒服。我们家在台北并不是普通的家庭，作为我们家的儿媳妇，虽然不指望他们家是名门望族，可至少也不能太混乱吧？你知道吗？习雨浓算起来，根本就是他父亲的私生女，是他父亲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和正室太太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想起这一点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洛凡听了这一点，不觉皱起眉头来，他的确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出生背景，因为她是一个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女孩子，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在那样的家庭派系下生存，她要承受多少的伤害和悲伤。这样想着，心里已不由地隐隐地为她感伤起来。

他禁不住问翟学心，“他父亲对她和她的母亲怎么样？”他这样问，无非是希望能够听到一些让他能安心的信息，比如她虽然是私生女，可父亲却比较偏爱她和她的母亲之类，那他就能觉得好过一些，至少不必担心她会在家庭中遭受更多的歧视。

翟学心嗤了一声，一脸的轻蔑，“像她母亲那样的人，能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算不错了。你怎么都不看小报的？她嫁到我们翟家，她家的那点事天天都台北的那些大小报纸轮番报道，我烦都快烦死了，每次去参加派对都被人问起她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母亲在遇到她爸之前好像是什么舞小姐还是什么的，因为和他爸混在一起，所以脱离了原来的恶劣环境，后来就生了她，不过她也够倒霉的，偏偏是她母亲生她的那年，她父亲的事业屡犯受挫，所以呢？她自然就不怎么受她爸爸的待见，而且据说连带着她爸这些年对她妈妈也冷淡下来，纯粹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戳脊梁骨，所以还留在家里养着，不然早就赶出去了吧？你想想这种情形下，她在习家能有什么地位，我始终都不懂，她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腕，能把我爷爷骗成那个样子，居然死心塌地地非得逼着我哥哥娶她，你说她有什么好啊，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材没身材，跟沐莎比，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啊。”

洛凡听她这般说，刚刚那一点点突兀而来的悲伤，渐渐有愈演愈烈之势。他甚至禁不住开始猜想，她的画，总是明朗中带着一丝忧伤，是不是因为她这从小到大的悲伤经历造成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翟学心一边吧嗒吧嗒地嚼着饭菜，一边继续向他抱怨，“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哥哥的心压根就不在她身上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哥哥喜欢的是沐莎，她这样横插一杠算怎么回事呢？就算是爷爷强迫的吧，她总可以拒绝啊。我还特地把沐莎和哥哥的事情告诉她了，你猜怎么着？她好像完全都不在意的，照样该怎么对我哥还怎么对我哥，我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哎，她难道就甘愿这么一辈子都待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身边吗？”

洛凡以前就听翟学心说过沐莎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纠葛。原本或许他还会完全地站在翟学心的这一边，可现在听她这么说的时候，脑子里却会不时地出现习雨浓温暖的笑脸来，她的笑总是带着一丝忧伤的，仿佛对什么东西都怀着一种期盼却又不敢奢望的心情。她的喜悦总带着一丝疲倦，带着一丝不安。

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她的所有的情绪似乎都不是简简单单可以用一两个词就总结概括的，无论是她的笑，还是她的静默，都藏着千丝万缕，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揭开。

这天之后的一星期里，洛凡并没有刻意地回避，相反地，他总能找到些合理的借口，让翟学心不知不觉地就陪着他去医院了。有好几次他是去看完住院的那个朋友，又下楼去看习雨浓和翟兆轩的。基本上他和她之间，仅限于进门时的打招呼，除此之外，甚至都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她，即便是看她沉默地帮着翟兆轩跑前跑后，明明伤势相比较之下，是她的额头伤得更严重一些，可她却总是把翟兆轩的需求放在了第一位。

翟兆轩说，医院的饭菜太咸。她就马上吧嗒吧嗒地跑下楼去，重新点一些别的饭菜上来。

翟兆轩说，病房里的空气不够清新。她又会穿着病号服就跑下楼去到附近的超市去买空气清洗剂，甚至还买了台奇奇怪怪的空气置换机回来，一问才知道，是那边的推销人员使劲儿地向她推销这个东西有多么的神奇多么的管用。翟兆轩倒没说什么，可一旁的翟学心则是嗤之以鼻地嘲弄她实在很好骗。

她几乎变成了翟兆轩的影子，全然看不到她自己的存在，只是一味地守着他，为了他而不断地努力着。

洛凡看着这一切，心里隐约有些奇异的情绪在慢慢地酝酿。他不得不承认，越是接近她，就会令他越好奇，越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和习雨浓相比之下，他显然没有太在意翟兆轩，只是在看到她和他的一些似有若无的亲密之举的时候，他心里会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各项检查都宣布正常。翟氏已经积压了许多可代解决的事情等待着翟兆轩的归来，于是他们便定了最近一班的飞机打算直接回台湾去。翟学心不肯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坚持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希腊，又正好在这边碰到洛凡，索性就打算跟洛凡一起在希腊好好地游玩一番再回去。反正她回台北也没有什么大事，翟兆轩也没提出异议，立刻就答应了。

回去的那天，原本翟学心已经提前告诉翟兆轩她是不会去送机的，让他们自己轻装上阵，该走就走。可等翟兆轩和习雨浓两个人到了机场，却发现洛凡竟然和一脸不高兴的翟学心一块来机场送他们回去。倒令两人颇为意外了一番。

洛凡显得自然大方，上来和翟兆轩寒暄几句，便转头状似无意地对习雨浓说道，“以后去台湾的话，希望还能见到你。”

习雨浓怔了怔，一旁的翟兆轩也愣了下。就听洛凡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你忘了吗？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习雨浓马上反应过来，立刻笑了。“好啊，如果你来台湾的话，我可以招待你当地的美食。”

洛凡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我会是第一个得到大画家请客的粉丝了。”

翟兆轩兄妹俩听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洛凡便笑着解释，“我有看过习小姐的漫画，我是她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