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歌舞升平,华灯照耀,肆意的男女尽情欢愉,风景无限。
绯寒取出腰间别着的桃花扇,闻着这桃花香,兴致偶来,在上面题了句: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想着安歌有几把这样的扇子,不会太过在意。便招呼小厮,让他赠与老板娘,算是礼尚往来。他这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不愿白受他人之情。
香罗欣喜,打开扇子瞧见题字,心下明白绯寒的意思。但却更加想了解这位官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领悟,这周身的气度,又是从何而来?
绯寒品着这酒,突觉小指一紧。
“莫急,我既然答应你,便不会反悔。”小指这才恢复正常。
这青玉壶对主人都挂心如此,倒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伤感。一口接着一口饮酒,看着嬉笑的众人,愈发觉得自己可笑。何苦如此在意?你不在意我,我不在意你,这样走时大家都干净些。此番只是全一全这忠心灵物的护主之心,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并无助益。
他打开通讯器,与司镜用灵识沟通:“司镜,记下刚才走过的地方位置了吗?”
司镜本想傲娇几句,只是绯寒道:“10毫升,紧急情况下,开全方位视角。”
司镜刚刚要抱怨的话,咽在喉咙里了,只道:“前阵子的失血还未完全恢复,你眼下不宜频繁使用术法。”
绯寒:“啰嗦。”
司镜依旧劝道:“你的血虽比常人恢复得快,但仍需三日。此番不可贸然行事,若遇强敌怕是不可与之战。”
绯寒:“契约第一条。”
司镜默然,片刻道:“或许这才是你想要的性格,只是你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绯寒蹙眉,不解何意。
“如你所愿,只是先前存储的血量还有剩余,不用再费心了。”
“多谢。”绯寒关闭了通讯器。
沐容注意到他时而奇怪的举动,存了心思一探究竟。若不是那笛子上附了他的一丝灵气,现在的绯寒,他着实想不到他与先前有些胆小的歆宁有何关系。
觥筹交错间,酒已吃了一半,压轴的好戏即将上演。有意参与竞买的,交付入场金后便被蒙着眼带到一处设计极为巧妙的房间。周围皆用白缎遮着,二百五十个座位绕着一个低台,围成一个圆形,后一排的座位依次增高,以便皆能一饱眼福。顶上是硕大的南海的夜明珠,用什么东西遮住了。座位上方是次亮的珠子。每个竞拍者手中都有标价牌,举牌亮价,会有相应的小厮密语传音知会香罗,只要满足她的条件即可拍下,价格并不是唯一因素。
“今日竞买条件有三:一为价高者得;二为凡有生之年必不弃他且他愿意跟你走者得;三为日后应允我一个力所能及的心愿者得。”他,自然是指被拍卖的清倌儿。
黑市买卖之人,居然还有如此心肠。不过就算当下应允了,又如何能保证日后不会违约呢?绯寒倒有些好奇了。
“诸位皆知,天香楼的手段凌厉狠棘,凡违约者,从没有活下来的。至于为何,那香罗便无可奉告。若是诸位有退却之意,即可领了入场金便可出去了。出去后的规矩会有人教的。诸位何意?”
并无一人退下。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绯寒环看四周,倒是有些想结交这位老板娘了,很对他的胃口呢!
沐容在一旁看着,绯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板娘身上,心生不快。只是相貌变了,该不会其他的也变了吧?真想一把火烧了这烦心之处!只是眼下,并不宜大肆杀戮。
玄铁制的铁笼被缓缓抬出,上面盖了一层天青色的软烟罗盖着,极薄极薄的料子,若隐若现的可人儿,让本来就寂静的大厅有种按压不住的兴奋。
少顷,南海夜明珠一颗一颗发出光亮,笼子上的烟罗被慢慢掀开。当夜明珠全亮起来之时,烟罗也被完全揭下。
颜色深黑、略微泛着红光的笼子里,一个清倌儿闭着眼,脖子上栓了一个项圈,手上戴着副镣铐。
青色衣衫贴身穿着,墨发垂肩,明珠的光芒打在脸上,照亮了粉琢玉砌的脸蛋。许是被光晃的缘故,清倌儿睁开眼睛,无数璀璨的光辉像揉碎了的金粉,跌进他茫然的桃花眼中,发出耀眼的光。
柔滑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五官比例可用完美形容。而那半掩的胸口,吸引着人想看更多的风景。
“人妖契约竟如此厉害,老子怎么变成这种无知儿童了?天杀的灵姬,就知道惦记那只臭狐狸!老子没事出来闲逛啥?眼下可如何是好?”轩轾略启贝齿,却惊觉自己无法说话。而身体变小了,妖力也受到限制,无法施展。
这副柔弱的美丽,在这些竞买的人眼中,是一种变相的勾引。假以时日,用心培养,定会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绝色佳人。沐容眼中没有看到什么绝色,只想到绯寒被镣铐拴着的模样。自己竟会存了这种心思,他心下烦躁,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那边。眼前这个一副兴致观赏的,真的是歆宁吗?纵然皮囊极好,可性子却变了许多。
绯寒倒是兴致盎然,想着这古人也挺会玩的,一点都不输现代人。不过这清倌儿,似乎有所不甘,却并不慌乱。轩轾四处查看,看到绯寒时,停了停,自己的青玉壶,怎么会在他那里?而且,这人感觉好熟悉!绯寒冲他微微一笑,冰蓝色的光闪过,模模糊糊的,把手放在心口,做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
“这个手势,是她吗?该死,看不清容貌!”轩轾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了。
“一千两黄金。”一个白衣公子出价了。
“两千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
……
绯寒对司镜说道:“刚刚经过皇宫的金库,弄点来用用。”司镜只道“好”。他打了个哈欠,举牌道:“一万两黄金。”有些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些人替他爹爹忧心,怎么生了个这么败家的儿子。
“两万两黄金。”白衣公子道。
照你们这个加法,估计得加到明早。绯寒给了他个白眼,又道:“一万两黄金。”
有人怀疑这位公子是算数不好。
“每年一万两黄金。”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究竟是何来历?若不是赤口白舌,便是真有那么大的家底,可普天之下,除了王族和皇族,何人会有这般财力?
沐容看着绯寒,本想助一助他,但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便收了这份心思。
香罗红唇微漾,道:“还有谁?”无人应答,美色当前,身份不明,还是保命要紧些。
白衣公子道:“每年五万两,黄金。”
“那这两位官人,请随我至笼前,看这位清倌儿选谁可好?”
二人移位,在笼前立定。
轩轾看着绯寒,脸孔很生,但就是老让他想起某人。
“你若跟了我,先去枷锁,荣华富贵,随你取之。”白衣公子道。
“长得还行,但没我好看。”香罗听见绯寒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轩轾向来是对自己的外貌很有信心的,听了他这话,细细打量一番,想要辩驳几句,一是开不了口,而是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及冠之年不一定比你差。”白衣公子语气有些冷厉。可明明是对着绯寒说话,目光却在轩轾身上游走。
绯寒突然觉得这身白衣甚是碍眼,道:“小孩儿,你愿意跟这个猥琐男走就走,愿意跟我走就走。我数十声。”白衣公子不懂“猥琐”何意,只觉不是好词,也拉不下脸来问。
猥琐?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十、九……
轩轾用手指着绯寒,烟罗会意。白衣公子面色由红到白,摆摆衣袖“哼”了一声,悻悻然离开。
“官人请喝了这杯庆贺之酒,来日还望允香罗一个心愿。”
琉纨素有些收紧,提醒他这酒有问题。绯寒一口干了,道:“眼下我可以带他离开了吗?”
“当然可以,官人还请记得每年来这坐坐。”这是提醒他不要忘了黄金的事情吗?
“好。”轩轾被解下镣铐,从笼中出来,只是脖子上还挂着那个项圈。
“这是……”绯寒不解。
“赠与官人,可增情趣。”香罗靠近说道,却被绯寒躲过。
绯寒点头,道:“跟着我。”轩轾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听过谁的话,就乖乖跟着了。沐容紧随其后。
走出天香楼,在一个岔口,绯寒轻语:“传送。”他拉紧轩轾的手,一溜烟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