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轾的脸在漫天星子的照耀下,镀满光辉。领口的青藤暗纹若隐如现,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尊贵之感。瓷器般精致的苍白面庞上,无一丝血色。一根天青色丝带飘出,系在了他的眼睛上,随即消失不见。
“天为棋盘星作子,尔等须得破了这棋局方可出去。”轩轾是这阵法的关键,自甘以妖力为镇,签订契约,封印了百鬼四千年。只是最关键的一步—下棋解封印,他不会。
冷袖一挥,一个略显陈旧但却干净的棋盘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是一盘残局。
黑白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冰寒的棋盘,黑白交错,棋盘上出现了两处连环劫。而棋盒里,只剩一颗白子。
“破局关键我不懂,你们看着办吧!”轩轾坐在一旁,斜卧着假寐。
这棋局,白处于劣势,黑略胜一筹。若要破局,则只能如此了。
吴房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子,将棋子轻轻放在棋盘的交叉点上。
落子无声,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棋盘上,棋局终了。
棋盘上有四个劫:下边是连环劫,左边是单片劫,上方是个无忧劫和生死劫。四个劫分别盯住对方的气,双方只能不断地提劫避免己方的棋死亡,从而杀死对方的棋。此为四劫循环。
星空变换,星云斗转,大风骤起,一团紫红色的漩涡逆时针旋转,大大小小的星子飞快移位。
腰间的玄牌早已损坏,耷拉着,毫无生气。
他们头顶上分别对应着一颗星子。蓝色光束闪过,几人悉数离开,回到玄宫。只是轩轾,不知去了何处。
失去轩轾的力量,祭坛在他们走后变得极不稳定,摇摇欲坠。原本昏暗的夜,此时变得更为惨淡黑暗。星子坠落,树林倒坍,地面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谷貔拉紧歆宁的手,努力让自己立稳。胸膛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被堵着了。他的手上,残留着歆宁血的气息,内心的某种渴望被唤起:“喝下去!喝下去!”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催促着他去吸她的血。
“快走!”谷貔大声喊道。
“走不了了,我的玄牌不见了。”歆宁摊开手,无奈地摆摆头。“你走吧,我们不过是一场交易。”她看了一眼谷貔腰间的玄牌,想扯回自己的手。
谷貔被她这么一拉,心里还未完全压下去的某种冲动又涌了上来。“咬上去,咬上去!”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闪着血色的光泽。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脖子紧贴着他的外袍,他一把拉过歆宁。歆宁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咬了一口。
“靠!”她骂道。本想还手,却被谷貔钳制住了手,动弹不得。
“你给我等着,等我变强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当成血器养起来!”她的脖子真真切切的感受着谷貔尖尖的牙齿,刺破她的皮肤,疯狂地吸着她的血。谷貔腰间的玉笛沾上了歆宁的血,原本纯白的笛子周围冒出丝丝黑气……昆仑冰山,雪龙飞狐,花雨玉笛,残局嗜血。往事一幕幕浮现,那个亲手封印了他记忆的女子终于,终于又回来了。
压抑着谷貔的封印,解除了。
本就失血过多的歆宁,眼前的景物摇晃得更厉害,漆黑一片后,她昏了过去……
谷貔眼睛里的血色退了不少,但还是红得骇人。嘴角残留着一抹血,他舔了舔,看着晕在怀里的歆宁,冷笑道:“这一次,该是你还下欠吾的帐了。”他发出六团狐火,往天上一扔,原本黑黑的天空被生生烧出一个洞来。一个血红色的漩涡出现,他抱着歆宁,顺着漩涡的吸力逃离了这即将倾颓的死地。
一支金步摇闪过,泛着略微温暖的光。
云歌、姬颜和姬柔摔碎玄牌,逃过一劫。
漩涡关合,祭坛成了一堆废墟。
莲花灯灭,试炼结束。
“回去吧。”赢翊看着吴房说道。吴房点点头。早已身处高位的赢翊,自是不需要什么奖赏。其他试炼者虽未得到愿灵石,不过佼佼者已被应允高官厚禄,或者金银财帛,又或者玄法秘笈,并无不足,也甚是满意地离开了。
玄微子似是早已知晓赢翊的身份,略微朝他的方向,颔了颔首,也就让他们回去了。
姬柔姬颜得到需要的秘药后,也启程回国了。只是姬颜还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安歌站在玄宫里,硬是不肯走,说是要赏赏风景。
谷貔抱着歆宁姗姗来迟,扫了一眼正要叫嚷的安歌,心生不耐,一个手刀就劈晕了他,玄微子无奈,让人送安歌回去。
谷貔一见面就说:“臭老头,把愿灵石给我。”命令的口气不容人不答应。玄微子看着那支玉笛,心下了然,变出一枚玉吊坠,精雕细刻的花纹环绕着一只沉睡的狐狸,白玉温婉,摸起来却凉入心底。
“你明知道这石头……”玄微子提醒道。
“那又如何?”
“这女孩,并不是……”玄微子还未说完就被谷貔打断,“哼!那又怎样?”谷貔夺过玉坠,身形一闪,便了无踪迹。
“谷主,为何不让我告诉他你已经不在了,好让他断了这念想啊?!”玄微子焦急地踱步,却无计可施。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难不成,谷主真的回来了!”不可能!不可能!连魂魄都散了,也不可能转世啊!玄微子感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是谷主有意瞒着他的。“谷主……”那个无双的倾国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谷貔冷静下来之后,收敛了妖气。离开了玄宫,他在这世上还有另一重身份—沐容。
“恭迎沐王回府!”紫檀木门徐徐打开,沐容面无表情地大踏步进门。怀里,抱着满身伤痕地的歆宁,她在怀里动了动。
两边的婢子小厮忐忑地跪在地上行礼,谷貔淡淡走过。穿过九龙吐珠的桥廊,径直走向了主卧室。将歆宁往软榻上随手一扔,冷冷说道:“醒了就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