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冰凌划开空气,疾速向灵姬刺去。周遭的花朵被这凌厉的攻击吓得花瓣纷飞,有的甚至合起花瓣,不去理会这二人。灵姬敏捷地闪开,躲过了一击,心有余悸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冰鞭又重新缠到歆宁的腰间,每节相接处发着令人不安的红光。蓝与红交杂,像是冰与火的共舞。
“呵!”歆宁以掌为刀,在原本手腕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花丛开始骚动,曼珠沙华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向上攀长着。
可是,血没有如它们所愿流到地上,而是顺着歆宁移动的手指,流到了冰鞭的接口处。接口一翕一合,吞咽着渴望已久的佳肴。顷刻之间,红光吞噬了整个冰鞭,化为九把利剑,悬浮在空中,发着红色的光,与身后的蓝色俨然不搭,却又莫名地和谐。它们蓄势待发,等待着歆宁的指挥。
歆宁嗜血一笑,浑然不觉血流之痛。
灵姬打了个颤栗,这个女孩的力量怎么突然大涨?她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可是眼神却透露着喋血的兴奋。
歆宁舔了一下伤口,冰蓝色的眼眸冷如寒冰,嘴角带着一抹兴奋的笑。“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也得练练手啊!”她旁若无人说出一句让灵姬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灵姬还没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九把利剑劈头盖脸直向她攻来。她立刻集合起曼珠沙华的花瓣,组成一个花盾,勉强抵挡住了她凌厉的攻势。随即反攻,片片花叶瞬间化为无数花刀向歆宁砸来。
歆宁勾唇一笑,沾血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妖惑美感,让那地狱使者曼珠沙华也失了神。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眸却亮得惊人。随手抓住空中飞舞的一片花叶,放至唇边,一曲响起: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有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有之。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曲调有些悲凉悱恻,带着缠绵和凄婉。那些带有杀伤性的花朵安静下来,停在半空,听着他的演奏。
“她、她怎么会这首曲子?不可能!不可能!”灵姬有些激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喝令花刀前进,继续进攻。一道花刀划过,在歆宁的脸庞上留下一道血痕。歆宁的嘴角也渗出血来,她却浑然不知,仿佛流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血。含在嘴里的花瓣吸收了她的血后,奏出更加悲伤的调子。四周的曼珠沙华听了,若有所感地泣下泪来,红色的汁液**了土地,也弄湿了灵姬拖地的长裙,在裙尾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灵姬暗道不好,抬起两只手。地上的花藤随即缠上歆宁的脚踝。她起身一跃,悬在空中,鞋子被吞没在花丛中,脚踝上也被藤上的刺勾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往外冒着血珠。曼珠沙华似疯了般,拼命摆动,疯狂攻击着歆宁。她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血香味愈来愈浓,花儿和灵姬都按耐不住了,想早点结束这场战斗。
“结束了呢。”歆宁吐出嘴里的花瓣,理了理散乱的衣服和头发。
“什么?”原本还疯狂进攻的曼珠沙华突然安静下来,快速闭合花瓣,继而萎缩,被层层冰封至地下,原有的土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冰。原本漆黑的四周瞬间亮堂起来。歆宁轻巧地从空中落至地上。随风飘扬的黑色秀发显得她的脸更加苍白,脸上森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裸露的脚踝如白玉般细腻小巧,步履轻快,步步生莲。脚上的血流到冰砖上,像有谁在白色宣纸上点厾着朵朵梅花,随意却精致,零乱却美得别具一格。
灵姬原本秀丽的脸此时出现裂痕,右边的脸被反噬,浮现出红色的曼珠沙华图案,枝条凌乱。她的脸,成了这种地狱花的养料。她凄厉地叫了一声,与之前的莺声细语形成鲜明对比。不甘而又愤恨地盯了歆宁一眼,她取下头上的步摇,划破手指,披头散发地喊道:“原本不想让你死得太难看的,现在本座改变主意了!”
金色的步摇发着慑人的光,上面的红宝石攫取了灵姬的血后,更加耀眼,在她的眼前照射出十二根虚浮的琴弦,等待她去拨弄。灵姬的指甲变长,上面染着红色的蔻丹。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打下暗影,花香浮动,她的眼神一厉,急亢的音乐响起,有排山倒海之气势,号令众鬼之威严。在祭坛不同处的百鬼听到灵姬之诏令,纷纷离巢,向此处赶来。
才亮堂没一会儿的四周,慢慢被黑影笼噬。原本平静的冰面,下面蠢蠢欲动,蓝色的曼珠沙华不安地扭动着藤叶,奋力向上挤着身子,想要顶破这桎梏着它们的冰牢。冰面染上了忽明忽暗的鬼蓝色,这幽蓝映在灵姬的左右不同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
歆宁忽然一顿,发现自己被一根尖锐的带刺的藤缠住了脚,本想直接挑开,却心口一痛,身体不受控制地骤然倒地。裙摆在冰面上摇曳出一朵妖娆的红花,和着周围血迹染就的红梅,从高空看起来煞是赏心悦目。
“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要用百鬼之力,真是你的荣幸呢!”阴影快速向歆宁逼近,百鬼露出长长的獠牙和指甲,空洞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千万朵曼珠沙华疯狂摆动着,顶破冰面,缠上歆宁纤细的腰肢。
“咳咳。”歆宁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她瘦弱的身躯摩擦着刺骨的冰面,丝丝寒气入股。这本是她用来困住灵姬妖力之源,即曼珠沙华,此刻被用它的力量所反噬。
“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了。”歆宁自言自语道,“这么弱的你,还连累本大人。”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歆宁安静地躺在花丛里,鲜艳的花朵等待着猎物彻底死亡的那一刻,蓝色的幽光转为红色,映红了她沉睡的脸。
灵姬从衣袖中掏出银色面具,戴在右脸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柔:“用餐时刻,即将来临。”
然而,全身心在歆宁身上的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