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新教的观点,在世界之外的天外天存在着万事万物的“根源”。“根源”是起点和终点的轮回,是神之法力所在。
人们探索“根源”的力量,通过创造“天之锁”来让自己与“根源”连接,领悟天道的奥义,从而借助“根源”达成修炼自身的目的。
这种修炼当然是有境界的划分,总共有九重天,一重天道至九重天道,分别对应圣者、圣徒、圣师、圣灵、圣魂、圣尊、圣王、圣帝、至圣九个职阶。
——徐飞所听到的说明,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第一重境界就被称为‘圣’吗?”徐飞犹豫片刻问道。
那个一直给他讲解的人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奇怪他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他单手食指抵住额头,闭上双眼极虔诚地对着冥冥的天空深鞠一躬:“只要开始修炼,便是求道者,求道者便是圣。”
徐飞点头,但心里还是略有不解。
“那么,”讲解的人转过头看向徐飞,“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据西线火灾已经过去了十年,徐飞和养父卫通神分别以后就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南端最大的城市——迪亚城。
迪亚城号称“龙起之城”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徐飞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达成他一个小小的心愿。
徐飞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二层小楼,这是迪亚城很出名的“圣魂之锤”的地盘,一个类似于公会的组织。
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圣锤公会的会长,他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袍,看起来稳重而威严。这个人名叫陆之铜,据说是名门之后。
“我、我还没有境界。”徐飞说道。
陆之铜轻轻地挑眉:“没有境界?这可不行。你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吧?成为圣锤的一员,至少要是一重圣者才行。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十五六岁了吧?按理说早过了连接天锁开启圣痕的时候了。是家世不好吗?”
“父亲对我很好的,他虽然没有教我连接天锁什么的,但命令许多圣魂、圣尊给我强化身体。我一直很感谢父亲的。”徐飞说道。
陆之铜笑了,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圣魂和圣尊给你强化身体?那可是整个新世界都为数不多的高手,你也太大的面子了吧?你这小鬼,吹牛也要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啊。”
“不是的,我没有撒谎。父亲临别前说过,敌人多强我就多强,我可是很强的,我三岁那年,就已经赤手空拳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至圣都打给你看!”徐飞坚持道。
“呵。”陆之铜起初只是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小子,你吹牛皮不打草稿啊。就算有圣魂和圣尊级别的人物帮你强身健体,只要没有连接天锁开启圣痕,你再强大都不可能打赢一个最低级别的圣者。这是实力的问题,是根源的问题,不是区区一个强化身体就能解决的。”
“不是的。除了这个,父亲还教我奔流势和惊雷势,父亲说自内心散发出来的气势才是最强大的,可抵千军万马。”徐飞仰起鼻子说道。
“不可能的,单凭气势是不可能的……等一下,你说奔流势和惊雷势?”陆之铜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心涌波涛,手握风雷’的那股气势吗?难道是……卫通神大人?”
徐飞兴奋地点头:“你认识我父亲?”
陆之铜猛地一拍桌子:“笑话!我记得你姓徐吧?卫通神是你的父亲?不要再开玩笑了,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说的是真的,他是我的养父。”
不过徐飞说什么陆之铜都不会再相信了。“我没有功夫和一个爱撒谎的小孩闲聊。”陆之铜冷冷地打断了他,“你父亲是不是哪个村没教养的粗人我不知道,但他难道没教过你吹牛皮之前先照照镜子吗?”
徐飞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浑身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要侮辱我的父亲呢?”
陆之铜看着徐飞,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站起身,一只大手有力地按在徐飞的肩上。
“别想那么多了,生在这样的家庭怪不得孩子……”
陆之铜忽又把手高高地举起,慷慨激昂地说道:“你要知道,在迪亚城,我们圣锤公会是博大而有爱心的,我们不是流氓,不是冷血动物,我们可以破例录取你。你的父母没有文化没有教养,没有把你教好,我们负责教育你。我们圣锤公会要让每一个迷途的人知道,我们就是你的再生父母,我们就是你背后最温暖的曙光!”
徐飞木然地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出口反驳。
陆之铜只道他是因兴奋而无法接受自己被录取的事实,所以才那样不知所措。他笑着拿出一个金色的锤形别针穿在徐飞胸前的衣服上,朗声道:“感到自豪吧!你的父母将因你而骄傲,神女会亲吻你的额头。恭喜你破例成为圣锤的一员。”
徐飞心想父亲或许会因此而骄傲,但他不曾感受到神女的亲吻。只有陆之铜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弯下腰用嘴唇亲吻了他的额头,他感到口水从眉毛之间留下,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或许现在再开启圣痕还为时不晚。”陆之铜站起身喃喃自语,“你的年龄已经稍大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天赋可能会比其他人稍差一些,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赶上的。”
……
初夏的阳光并不刺眼,树下的男男女女五六个一组,男孩们都穿着笔挺地制服,女孩子的彩裙散开在地上像一朵花,他们背靠背手挽手围成一个圈坐在草坪上,像一个漂亮的花环。
旁边的导师一声令下,“花环”的每一个部分都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过了一会儿男孩和女孩们嬉笑着扑倒在一起,在草坪上滚来滚去。导师无可奈何地摇头。
“他们在干什么?”徐飞坐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抬头问那个女孩。
树上的女孩好像没有重量一般,树枝一起一伏,女孩的长裙也跟着起伏,裙摆荡漾起彩色的波浪。
“无聊的默契游戏啦。”女孩说道,“一点也不好玩。本意是让他们想办法站起来,因为坐着的话又背靠着背,单独一个人使不上力的,所以要配合才行。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演变成一个单纯的男女肢体接触的游戏了。无聊透顶。”
“看起来这里很重视默契配合呢……”徐飞扬着头看那个女孩半晌,“喂,我看到了……你的那个。”
女孩瞬间羞红了脸,按住裙子从树上跳下来,她轻的好像没有一点重量。“真是的,你们男人都是色鬼吗?”
“我才不是色鬼。”徐飞说道,“不过你为什么不和那些人一起呢?”
“无聊呗。那些人实在是无聊。我还是觉得你比较有意思,听会长说你很爱撒谎啊,那想象力一定很丰富吧?给我讲几个有趣的故事吧?”女孩说道。
这个女孩名叫哀哀,可是徐飞一点也看不出她哪里有哀伤的样子。她总是笑,感觉比谁都乐观。
“为什么盯着我看?”哀哀问。
“没有的事。”徐飞把头扭开,“我不会讲故事。”
可是哀哀一直缠着他,抓住他的手摇他。徐飞心想我们不过刚刚认识,你却好像跟我很熟一样。最后拗不过她,他便只好讲了一个故事。
“南山王是夏曲的末代王……”
“啊啊,我知道那个王。他得到辟天刀的力量而称王,执政前期百姓都很幸福,但听说后来穷兵黩武,四处战争,最后国家民不聊生,国王好像也死了。”哀哀说道。
“但南山王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据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南山王长大参军以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后来南山王当上国王,听说当年青梅竹马的女孩被刀澜国的人掳走了。所以南山王就去追,发动好多好多兵力,几乎全国的老弱都被充军了。但最后还是输了,南山王也死在战场上。”徐飞说。
“南山王一定喜欢那个女孩,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吧?”哀哀说。
“不是啊。南山王有好多的妻子陪着她,可那个女孩是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啊。伙伴啊……不是除了家人和兄弟最重要的人吗?”徐飞说。
哀哀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呢?一定不会是这个原因的。你可能不了解,伙伴只是因为利益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是吗?”徐飞不太认同,“这是我的父亲给我讲的故事。他说伙伴是可以与亲情等价的。”
“喂喂!”哀哀又注意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你的影子很有趣哎。刚才你讲故事的时候你的影子一直在模仿南山王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有生命一样。影子不随本体而动,怎么办到的?”
“我的影子……是天生的吧。”
徐飞的目光渐渐远去,好像在看另一颗树下嬉笑打闹的男孩女孩,又好像穿过了他们,看向很远很远的云层深处。
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一丝一丝的光缕洒在树下的男孩和女孩身上。
……
夕阳西斜的时候,公会的人都三三两两散去了。
徐飞不知该去哪里,他本以为公会会提供住宿的,但似乎情况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他听说“圣魂之锤”是一个引路人组织,他后悔刚才忘了问哀哀什么是引路人。
他现在无处可去了。
在这个繁华的、陌生的城市,无处可去了。
他回头遥望华丽的可怕的黄金小楼,金匾的门前有一个巨大的黄金锤。
“喂!新来的那个!”
徐飞听到有人喊他,左右看去。
一个贵族男孩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叫时雷,马克?时雷。你叫我时雷就好,你是叫徐飞吧?”时雷伸出手来。
这个与众不同的贵族男孩散发出一股血腥的气息,徐飞闻到了那一股杀戮一般的血的味道。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贵族,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他握手。
时雷有些尴尬,把手插回口袋:“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你在树下和那个魔女聊天。”
徐飞感受到时雷语调中浓浓的醋味,不由得问道:“哪个女孩?”
“就是那个叫哀哀的女孩。”时雷压低了声音,“我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那个人是一个魔女,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恶魔之女。你可要好自为之!”
时雷留下一句警告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飞不知道哀哀是不是一个魔女,他觉得哀哀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你是新来的那位吗?”
又一个擦肩而过的人跟他打招呼。
“我叫毕雨,是圣锤学员的委员长,本来想带新人先参观一下这里的,但是一天都没有找见你,下午的集体活动你也不在。”这位文质彬彬的男生说道。
徐飞显得有些呆滞笨拙,他还在想刚在那个贵族的事。
毕雨顺着徐飞的目光看到时雷的背影,说道:“你最近还是不要招惹那个家伙,他最近心情不好,刚被女孩甩了。”
“被谁?”
“我们圣锤的大姐大,哀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