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收回自己的思绪,我点了点头,“嗯,他很好!居东国是他的家乡,这里的老百姓是他决定要守护的人,所以,他会回来的!”
上官文宇轻轻低喃着,声音几不可闻,“那就好!那就好”
“文宇,文宇,你振作一点“我慌张的轻摇着上官文宇的肩膀,就怕他随时会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上官文宇慢慢快要流逝的生命,此刻,他听闻我的呼唤,强打精神的望着我,疲倦的道,“念儿,对不起!我为自己曾经那么伤害过你而道歉”
闻言,我有些许吃惊,总有种感觉,上官文宇好像意有所指,“道歉?你有什么地方做得对不起我?”
“以前,……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上官文宇的眼神越来越迷茫,“那次在福泽殿,我意欲强迫你,真的很对不起!”
“福泽殿?”我干涩的问出口,”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你和迦洛祭司走后不久,我就记起来了!”上官文宇淡淡的道。
原本,我是打算永远也不让上官文宇恢复记忆的。可惜,封印记忆是有一定的年限的。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强行施加灵力封印的话,对普通人来说,身体是吃不消的。所以,我和迦洛走之前,我并没有再在上官文宇的身上施加灵力。本已经做好上官文宇会随时记起往事的打算,可是,我却没有料想到他会那么早就恢复了记忆。
“念儿,我虽然记起来当初发生的事情,但是,却记不清那些御林军们消失的事情,他们究竟怎么了?”
“对不起!”想起当初的一切,我痛苦的闭起双眼,过了半响才悠悠开口,”他们都被迦洛灭了口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情,我的内心都充满了自责,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无力再去改变什么……”
说完,我伸手往上空一划,空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当初在福泽殿发生的一切。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上官文宇满怀歉意的道,“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念儿,这件事情,其实你不必感到愧疚,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时嫉妒你和迦洛,我也不会那么丧失理智!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文宇”
上官文宇的唇角摇曳着温柔的笑容,“念儿,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我的喉中像是塞进了沙子,声音粗糙而哽咽,“好!你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上官文宇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沉默了良久,我终是咬了咬牙,诚实的答道,“对不起!文宇……”
如果是一般的人,看到对自己如此深情地男人就快要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或许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即使自己明明不爱对方,但是为了让死者安心的离去也会撒谎说’爱’吧!
可是,我是林念绮,我可以保持沉默,但是谎话却说不出来!
蓦然,上官文宇感觉到一滴凭空落下的液体晕染了眉尖,针刺一样的痛在心中蔓起,他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没关系!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可惜,还是不死心!如今,从你口中说出,我才相信!……念儿,你真的很诚实!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如果,你说你爱我,我反而会不相信呢!”
我哽咽的道,“文宇,对不起!”
上官文宇无力的摇了摇头,凄楚一笑,“虽然你没有爱过我,但是,只要我爱你就足够了!”
“文宇”
上官文宇黑色的眼睛里,微微泛过一丝疼痛的波光。那声音就像从天上落下的雪珠,哝哝地,带了三分的绵软,和七分的无力。
“念儿,我还从来没有见你带过代表我们居东国皇后身份的戒指呢!……我希望你可以每天都戴着,好吗?……”
我点了点头,温柔的宽慰着,“好!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戴着戒指”
突然,’啪’的一声,一直束在发上的紫玉雕成的蝴蝶发簪应声掉在了地上,我一头的黑发瞬时披散了下来,我弯腰,捡起发簪想束发,可惜,由于以前都是悠然哥哥一直帮我束发,我自己并不太会,忙活了半天,我的头发依然懒懒散散的披着。
“嗯,我来帮你吧!”上官文宇捏了捏我随意散开来的长发,宠溺地道。
“好!”我又点了点头。
上官文宇无力的手握着我递给他的梳子不停的在我的黑发间穿梭,我伏趴在他的膝盖上,长长的青丝垂落下来,遮住了我脸上苦涩的神色。
上官文宇的手指捻起我的长发,快速的翻转着,很快的,一个复杂而又漂亮的发髻就完成了。他高兴得拿起一个铜镜放在我的面前,献宝似的道,
“好看吗?”
我站起身,看着镜中那精致的发髻,顿了顿,才开口答道,“真漂亮”
突然,一滴透明的泪珠从上官文宇的腮边滑下,留下淡淡的一抹痕迹,没有干涸。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投下了青色的阴影,仿若那断翅的蝶在颤动着。
良久之后,上官文宇望向远方,悠悠的道,“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能够和你结为夫妻……呵这也许是我的奢望吧!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上官文宇努力地睁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带着黑色的影子划过迷离的眼波,缓缓的,他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虚弱地伸出手来,失去了温度的手指沿着我的轮廓滑下,好像要记住,好像怕忘却,软软地呢喃着,“这样吧!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自己变成一朵花,静静地默默无闻,也不会妨碍任何人,凋谢了也不会玷污大地。……那样,我想被你亲手摘下,凋谢在你的手中……”
闻言,沉重的心跳压抑在胸口,一下一下敲得生痛,我复杂而酸涩地笑了起来,我轻轻地理了一下上官文宇略显零乱的发,努力笑着却不成功。
然后,我感觉到上官文宇的身子缓缓地往后倒去,干涩的唇轻轻颤抖,勾起一个唇形,”念儿,我——爱——你——直——到——永——远——“
上官文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呼吸终于停止。
我感觉咽喉中有股铁锈的味道,面上越来越湿,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好像有一种声音,心底深处有些什么正在破碎的声音。
我痛恨自己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上官文宇的身体的热度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不论我怎样拥紧……
而我能做的只是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抱紧了他。
于是,我就这么紧紧地环抱住上官文宇渐渐冷去的身体,死死地抓住,用力地抓住。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有人再拉扯着我的手臂,也好像有人再和我说话,依稀,我仿佛还听到很多人的哭泣声。可是,我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通通都没有感觉。
“啪”的一声,伴随着巴掌声,我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了起来。
我一脸呆滞,看着眼前这个高扬着手的男子。脸上的疼痛如同灼烧。四周是痛哭流涕的宫人们。
一身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白色西服,一脸怒容的迦洛冷冷的看着我,声音凄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打算消沉到什么时候?上官文宇已经死了,这是他的命数,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你这个样子,难道想让他走的不安心吗?”
我低头,凝视着怀中已然死去的男子,迷茫而脆弱的眼睛美丽得像是倒映在水里的一个梦,“不!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迦洛,我欠他那么多,该拿什么还给他?”
说到此处,我又抬起头,望向迦洛,我大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的这里好痛,痛的都快死掉了!他的爱对我来说太过沉重,我真的好痛苦”
一旁的小爱实在看不下去,跪在脚踏前,悲泣着劝道:“母后,父皇已经去了,您……不要悲伤过度,凤体为重啊!”
我依旧不为所动。
“啪”的一声,迦洛在我的面前又再次扬起手,火辣辣的感觉立即充斥了整个脸颊。
迦洛站在我的面前,我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字无比的清晰,”你给我清醒过来!……你在我们的婚礼上义无反顾地逃离,我不怨你;你一次次的伤害我,我也不怨你;但是,你这样自暴自弃,我就要怨你,恨你,永远都不原谅你!”
没等我做任何反应,迦洛就一把拉起我,把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温暖,熟悉,带着阵阵的清香的味道。
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流淌了下来,浸满迦洛的胸前。
我的手紧紧地抓住迦洛胸前的衣襟,再也不愿意松开——只有这个怀抱是我永远的避风港湾——我的悠然哥哥,我的迦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