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烈日下汗水顺着全身的各个部位缓缓而下,似乎是人生最柔和的折磨。
我暗暗鄙视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还有心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宁静。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明黄色的一片晃的我眼睛直花。
定眼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上官文宇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很多官员。想来,估计是大殿别监在上早朝的时候,向上官文宇禀告了有关于我脱簪待罪的事情,所以,上官文宇不得不带着一脸的震怒来找我……震怒?对!他此刻的神色就是震怒!
“皇后,你快点起来!”上官文宇上前一把欲拉起我,并转头向身边的宫人吩咐道,“来人送皇后回坤宁宫”
而我在上官文宇要拉起我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束缚,依旧跪坐在地上,淡淡的道,“皇上,臣妾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做了很多不合礼仪,不成体统的事情,所以,今日特来太和殿前脱簪待罪,还请皇上责罚臣妾以平息朝廷公论!”
“皇后,你到底在说什么?”上官文宇隐隐压抑着怒气的低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不快住嘴”
我不理会上官文宇,自顾自的道,“皇上臣妾不想为难皇上!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妾既然犯了错误,自然就该罚”
对不起!文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尽自己可能的保护我,可是,我不能把你推进尴尬的境地,帮助你得到稳固的江山,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上官文宇气的直瞪着我。
就在这时,官员之中有人站出来,跪在上官文宇面前,恭敬的请示道,
“皇上,既然皇后也认为自己犯了错误,还请皇上依照律法,速速降罪于皇后”
伴随着这个带头的官员,其他的众多官员都纷纷站出来附和着他!
意外的,在大臣的队伍中,我并没有发现思羽的身影。难不成,他今天没有进宫上早朝?据我对思羽的了解,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他不会无故不上早朝的,难道思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难道是……
想到那种可能性,我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的烦躁!迦洛昏迷的这段时间,我确实只顾着自己的悲伤,而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人啊……
“请皇上速速降罪于皇后”
一声一声,一浪一浪,如海潮般蓬勃汹涌,从身前跪地祈求的百官口中突破而出……
转头和上官文宇对视,我能够了解他此刻内心的挣扎,一方面想保护我,另一方面面对群臣的逼迫,他显得那么无能为力。我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极淡的微笑,不着痕迹的向上官文宇点了点头,以此示意他,不要担心我!如今,还是遵照众臣的意见比较明智,何况,我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领罪的!
接受到了我的暗示,上官文宇的脸色更加难看。只见他沉默了很久,终究是一声长叹。
“来人”
上官文宇森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开始回荡。
众臣中的某些人看着我,眼中有着隐约的痛恨;
众臣中还有一些人看着我,脸上有着浓浓的快意;
众臣中剩余的一部分人看着我,如释重负;
上官文宇看着我,眼中有着深深的怜惜与不忍!
而我依然跪坐在地上,一袭素衣,在金色的阳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层清艳,显得那么地虚幻。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上官文宇却陡然觉得他和念儿是那么遥远,远得他怎么都无法触及。他很想过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他的身上已经被覆上重重枷锁,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跨不开,只能定定地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在这一刻,上官文宇真的很痛恨自己就连保护妻子的能力都没有!
“近期,皇后有些不得宜的行为,特此,把皇后拖出去,鞭刑五十立即行刑!”
我平静的欲站起身,由于跪地的时间有点长了,双腿有点不受控制的麻木,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突然,有双大手扶住了我的腰侧,抬眼一看,原来是上官文宇。
待腿上的麻木渐渐消退,我不着痕迹的退开上官文宇的怀抱,微微的对他一笑,然后从容的走向行刑柱。衣裙上裙带随着我的步履飘扬,宛如一朵正在绽放的幽昙。
我主动背对着众人,面对着木柱,把一缕长发咬在口中,然后命司礼监的太监将我的双手绑在木柱上,等待行刑。
随着司礼监的太监的一声“行刑!”,
“啪啪”无情的鞭子一鞭鞭的落在我的背上。一股火辣辣的巨痛传遍全身。
不知道我的背部落了多少鞭子,我只知道,犹如火烧的感觉令我眩晕,痛楚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上官文宇眼看着鞭子一鞭鞭的落在心爱的女子身上,只觉得胸口很痛,痛得想要炸开一般,藏在纹龙衣袖下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刺痛支撑着他不让自己的流露任何情绪。
慌惚中,我感觉到鞭子停止了,然后听到一阵悦耳的熟悉男声。竟然是明辉,蝶影出现了。
“皇上不可以!”明辉担忧的走到我的面前,望向上官文宇。
而蝶影就直接摘下捆住我的绳子。把我抱进了怀中。
风,轻轻拂动,将蝶影的发与我的发交缠在一起,分不开,理不清……
蝶影将我轻轻放在地上,为我抚开脸上的乱发,温柔的手指擦着我的面颊柔柔滑过,那温柔就如同春日的碧波般漾开,温暖了我的心。
“你这笨女人,真是傻到没药可救了!哪会有人像你一样自请谢罪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身子,打个五十鞭也没关系?”蝶影的嘴里虽然说着刻薄的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我虚弱的抬头向蝶影和明辉看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睑,淡淡的道,“蝶影,这鞭刑是我心甘情愿领受的!你和明辉退下去吧!”
“可是,念儿……”
蝶影想再劝我,可是被我制止了,“蝶影,按我说的去做吧!”
“念儿,你……”一旁的明辉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明辉深知念绮的脾气,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让她改变决定!她就是这么固执,没有办法!
最终,明辉和蝶影只是深深的看了念绮一眼,良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退到一边。
就在我昏昏沉沉之际,就在司礼监的太监准备再度行刑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天而降,缓缓的笼罩下来。
白色的光芒渐渐强烈,极其缓慢的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朦胧的美,看不清脸,看不清身体。仿佛只是一团雾气,可是就是单纯的让人觉得很美而已。她的美,让人觉得安心,让人觉得温暖,让人想要靠近。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那女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虽然还是很模糊的身影,但是勉强能辨认出模糊的面貌。
我看着她,我可以感觉的到她那模糊的身影正转过身来对着我笑。那一笑,让我的心充实起来。身上火辣辣的剧痛仿佛也再慢慢抽离。我看着她,可以感到自己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我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莫名的觉得她很熟悉。
“你……你是谁?”我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女子慈爱的看着我,“念儿,我可怜的女儿!”
闻言,我震惊的又看向那道人影,虽然的确是极淡,但她那眉眼却是看得清的,微微含笑的样子,我的容貌真的和她有几分相像。
“你……你是我的母亲……白绮翘?”我颤抖的声音中含有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是的!我的女儿现在和你说话的,只是我以前留下来的一缕神识,和你说完话也就消散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恨于我,也不要怨恨你的父亲!因为,我们是爱你的……”女子微笑着看着我,眼中有着浓浓的母爱。
我摇了摇头,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我就笑了。不再是那种虚无平静的笑容,而是从心里慢慢膨胀出来的笑容,是那种一般女儿面对母亲时撒娇的笑容。
我张口,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我感到所有人一愣,唯独那个白光笼罩的身体绽放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虽然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我确实介意过,痛苦过,但是,我毕竟不是普通人,性子本来就淡漠很多,事情也看的比较开,所以,现在的我,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芥蒂了。
何况,母亲和父亲是真心相爱,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们呢?母亲有母亲的无可奈何,而父亲也有自己的职责,严格说起来,他们都没有错!有错也是老天的错误!是上天让两个本不应该相爱的人却偏偏相爱了,这样一来,才造就了如今的情况!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过错也于事无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