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扬起头,看着他急于解释的神情,突然觉得很想笑。她想起了以前暗恋她的一个男孩,有一次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上前搭讪,却紧张得忘了台词,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双眉一扬,忍住笑意,故作深沉道:“第一次我可以原谅,第二次我可以忍受,可是第三次,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凤离的双眸忽然暗淡无光,眉头一簇,低沉道:“如果姑娘心里有恨,在下可以任凭姑娘处置。”
她恶狠狠地说道:“换作是平时,我定会先挖掉那个人的眼睛,然后再砍去他的双手双脚,叫他永世不能碰触女子……”
她顿了顿,假装矛盾道:“哎,可是你又算救了我一次,这个帐又该怎么算呢?”
说完,她侧头瞄了瞄他的脸色,居然已经由红变白!看起来堂堂正正的三尺男儿,原来这么不经恐吓。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洛儿吓了一跳,急忙道:“喂!我是说着玩的,你不要这么认真啊。”
凤离单手撑着地面,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惨白一片。
“刚才的银针有毒。”他大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什么?
她怔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左臂,原本洁白的衣衫上被一片黑红的血渍浸染,就如白绢上刺目的红罂粟。
她浑身一凉,蹲下身抓住他的手,那妖艳的红色深深地灼进她的双眸,再看他的脸,他居然还扯着嘴角在笑!
她紧紧地掐住他的上臂,哗啦一声撕开那块衣物,使劲将毒血挤出,一边愤愤地说道:“你笨蛋啊,中毒了都不知道!还笑!”
凤离凝望着她紧张的神情,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暖流。
“还从没有人叫我笨蛋……哎——轻点!”
洛儿瞪了他一眼,然后仔细地查看着伤口,挤出的血已经发黑,她皱了皱眉,问道:“这毒要不要紧?为什么挤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凤离的心里寒了寒,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毒的厉害?从被那银针擦过皮肤感到火辣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他早就暗中封了自己的心脉。可他还是低估了,这毒他从未见识过,应该不是中原的。此刻,他已经浑身发冷,可他还是强装镇定道:“不用紧张,我爹那边有解毒丸,可以暂时克制一会。”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毒根本就不是普通解毒丸可以克制,除非是自己去找那个六爷。
洛儿点点头,将他扶起便往回走。
凤离拉住她,关切道:“我自己回去就行,要是被那个六爷发现了你,一定还会找你麻烦的。”
洛儿正色道:“你是为我受伤,我有义务照顾你,再说,客栈的掌柜在每个房间的油灯里放了迷药,我怕你爹他们和我朋友还在昏睡中,所以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凤离的眸子颤了颤,幽幽道:“在下凤离,洛儿,我可以这样喊你么?”
洛儿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嗯了一声,又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猛地,她感觉到手中一沉。
凤离再也忍不住又跪了下来,嘴角一丝黑血徐徐流下。
她惊呆了,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凤离苦笑道:“怕是来不及了。”
体内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可是他却毫无怨言,如果不是她,或许在狼谷的时候他就已经身亡。
她的眼中霎时变得黯沉,突然,她低下头,双唇覆盖在了他的伤口上。
火热的柔软的唇瓣紧紧地贴在他冰冷的肌肤上,他浑身一颤,急忙推开她:“不行,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洛儿缓缓抬起头,十指深深地嵌进了手掌中。
“洛儿,如果可以,请转告我爹,离儿不孝……”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双眸如利刃般散发出寒凌的光芒:“你说得对,吸毒根本无济于事,除非拿到解药。”
凤离睁大了眼,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洛儿!不行!你不能去!”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坚持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马上回来。”
他定定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心里就像是被刺了一剑般生疼,他拼命想冲破那被封的穴位,可她,就这么离开了,在他渐渐朦胧的视线中消失了,只留下了最后那抹柔和的眼神。
夜风,忽然停止了,像是感受到了风雨即来的信息。
在这荒郊中的太平客栈,斑驳的树影落在了青砖红瓦之上,伴着孤单的红灯笼,一派令人生畏的肃静。
三楼那间房的房门半敞着,似乎在等候着某人的到来。
许久,床榻上盘腿而坐的男子睁开了眼,黑亮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扬了扬嘴角,清淡道:“现在才回?”
洛儿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她毫不畏惧地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他:“算你狠!解药呢?”
男子眉梢一挑,浅笑了一下:“我说过有解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