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由兄长明泽辅助,逐渐熟悉起王府的事儿,但是她由于苏婉清的一番话心里有疙瘩,所以为人总有些淡漠,处理好父王丧事,就该去京城接受皇上封爵,皇上圣旨来的非常快,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他尖声尖气,老泪纵横的说陛下对老王爷逝去的可惜,不止一次的提到圣上和王爷的情谊,还催促清河早点去京城。清河嘴里应着,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
虽然要带去京城的大多数东西都有明泽帮忙准备,但是清河总也要溜出去,嘴巴里一大堆借口,这天她准备出门,被人通报有人来访,清河直言交给兄长和苏姨娘处理,却在马厩看见那匹被她偷走,又让管家送走的桃源郡王府的马。
她恍然大悟,懊恼怎么把提亲的事情给忘了。她赶紧往正厅跑,此时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等着,苏姨娘主持大局,笑得端庄大方。
正厅里站着一位非常清爽英俊的男子,身着绿衣墨竹衫,头发清爽的被玉簪固定,手上是一柄墨竹扇,端的是清风高节,一脸白净,抹额偏偏飞扬,眉目温润,似笑非笑,有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江湖盛传桃源郡王府家的长公子贺兰钧,一身高洁竹,言行有君子之风。
他缓缓转过身子,望着脸色有些青的水清河,恭敬行礼,清河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回礼,之后便匆忙拉过苏姨娘进入耳室,苏姨娘显得很是从容,只叫明泽主持大局,不要怠慢了客人,就翩翩和水清河一同离去。
“我不想成亲。”清河只是冷冷的说一句。
“你爹早就给你安排了这一门亲事,桃源郡王府长公子,人家一表人才,你究竟想干什么?”素婉清语气有些急促,内心很是愤恨,老天爷是多么不公平,水清河又做郡王,又可以嫁给贺兰钧,而她的明泽却只是个七品小官。
水清河不想跟一个刚刚只见了一面的男人成亲,尽管贺兰钧的确风度翩翩,高山仰止。她突然想到师兄庄云洐,一种渴望依赖的感觉油然而生。况且还有太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很明显有人在想要水清河离开云中郡王府,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婉清,想到她这么不喜欢我,但是表面上却毫无声色,家中没有一个人提及秦明的死,而太子,这个似乎跟她相距甚远的人似乎和她又离的很近。
一股被看穿的感觉油然而生,苏婉清镇定一下,说道:“你父亲做的主,两家各有婚契,你不要不听话了。”
婚契?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儿。一种陌生感又猛然袭上心头,她感觉不认识这个家,又猛然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这一切,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不能白白就这么被算计了。
水清河面上波澜不惊,但是犟脾气就上来了,她冷冷的看着苏婉清,嘴里再没有对这个姨娘一点尊卑道:“我若不从,你将如何?”
手紧紧攥着帕子,苏婉青被气得胸口疼,她对江汝嫣的女儿感到厌恶。少顷,她扶了扶鬓上的步摇,缓缓开口:“阿翁。”
水清河以为是幻觉,但是阿翁就这么站在眼跟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望着清河,包含隐忍。
水清河突然觉得他也是那么陌生,一时间愤恨交加,却又说不出什么,交情太不值钱,万物为刍狗,都是自保罢了吧。
空气中弥漫着无奈,愤恨。
苏婉清笑得得意,心道江汝嫣一辈子受尽宠爱,但是自己却让女儿背负背弃诺言的代价。
当年,水清河的娘江汝嫣浪迹天涯,偶然救下被仇人追杀的阿翁,那时少年意气风发,少女眉目如画,少年心生爱慕,不言而喻。然而,少女早已心有所属,那人权贵,不可一世。
少年时的阿翁甘愿为奴,一心一意守护默默在江汝嫣的身边,安心陪伴水清河长大,教授她武功,并且将她推荐给自己的老师天机老人,江汝嫣临死前把水清河及其身世托付给他,他誓死护其周全,而今到处都是苏婉清的人,他必须隐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故而做出背弃友人的样子,假装在苏婉清手下做事。
微风吹过屋内,冷得让人哆嗦。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要想着逃走,我早已经让阿翁在你饭菜里下药,跑不出云中郡你就会全身乏力。”苏婉清头也不回的走了,阿翁赶紧跟上,出门前一刻回头望向水清河,那孩子满眼通红。
厅堂内,人满为患,抱怨者居多,贺兰公子玉树临风,岿然不动。
苏婉清换上一副雍容大气的样子,向诸位客人道:“郡主礼数不周,还请海涵,但是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定亲这种事情,难免有些恍然无措,不过既然这是云中郡王府和桃源郡王府在老王爷在世定下的婚约,理应遵守,总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各位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来者不善,抱怨者有所顾忌,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哪怕他们明知道,云中郡王府就是一个空架子,没有老王爷,也就没有兵权,这场在当年看起来意义非凡的婚姻,因为老王爷的逝去,唯一的嫡女因为要结婚而失去继承权变得毫无意义,没有合法继承人,那么云中郡王府就要被皇上收回爵位。
桃源郡贺兰府嫡长公子贺兰钧怎么能娶一个仅仅只是漂亮的郡主呢?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明泽准备周全,邀请客人就餐。
夜幕降临,明月栖半山腰。
被锁在屋内的水清河饥肠辘辘,苏婉清嘴上不说心里还真怕她跑了,放了两个侍卫轮流盯梢,阿翁和门外两个侍卫叙谈了一会,两个侍卫应声而倒,阿翁将他们做成醉酒不省人事状,打开了房门,冷静的说到:“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离开这里去京城见皇上,见到皇上跟他说你的生辰,一切自然就会明白了。”
清河置之不理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想知道秦明是怎么死的,并且不想成亲,那你必须去京城,我知道有亲事的女郡主有婚约在前不得继承郡府王位,但是你并不是郡主。”
水清河有些慌乱,声音颤抖:“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府四周不断有火光闪现,朝着清河的房间涌过来,伴随着快点的混乱声。
“你快走,你快走。”阿翁用力将水清河向外推,满脸焦急。
水清河目不转睛的看着阿翁,沟壑纵横的脸上,老泪浑浊,刀剑很快涌上来,阿翁奋力抵抗催促着水清河快走,清河咬着牙关,努力不让眼泪涌出,牵过侧门外的阿翁早已准备好的千里驹,抄大路,奔向去京城的渡口。
夜幕已尽,晨曦微露。逃婚的云中郡主觉得阿翁也许只是换种方式履行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