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就有一个愿望,就是背着吉他在毛主席像下面拍张照片儿。”彭小瑛说。
“干吗?”
“崔健就有一张照片是那么拍的。”彭小瑛兴奋地说。
“哦。”
“以后你给我拍一张吧。”彭小瑛又拱了一下我的胳膊。
“行行行!”
不过说实话,彭小瑛这个简单的愿望直到今天都没有实现。原因很多,例如我们俩没有晚上再来过天安门,白天的天安门人太多了没法拍出她要的那个效果,起码我没那个摄影技术。第二,彭小瑛从来没有把吉他从湖南带到北京过。第三,后来她不喜欢崔健了。
后来我们俩坐在纪念碑下面抽了好几根烟觉得屁股凉身上冷的时候才打算回去。那时候已经11点多了。
“还有车么现在?”彭小瑛问我。
“估计没了。打车回去吧。”
“走一会儿吧。”
“你不累啊?”我问彭小瑛。
“累什么啊?走!”彭小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居然跳着向前跑去。
我惊诧这个妞儿的体力。这个时候天安门广场上除了我们俩没有另外的人了,就连长安街上的汽车都不见了踪影。貌似整个北京城就我和彭小瑛两个人,此时此刻,整个北京都是属于我们的!
最后我们俩又溜达到王府井的时候才看见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拉着我们一路向东,当我们看见那个臭名昭著的招待所的时候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停车”。所以说不是我要去开房的,也不是她要去开房的。是他妈想到一块去了。
我说这个招待所生意好得快上市了不是吹牛逼呢。因为一般说来从周五开始房子就满客,一直到周末。所以从周一就得开始订房,订周五的房。甚至遇到长假的时候你得提前一个星期订下周的房,就这么火爆!后来我毕业若干年以后还去过一趟那个招待所附近,就在北广西街,不过现在已经再装修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至于那个老板后来多有钱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丫养了4个二奶!
而且说到这个“臭名昭著招待所”,我想起前不久发生在我们宿舍顺子同学身上的真实故事。那天顺子带着自己不知道哪儿划了来的女朋友来这开房。不过那天正好是系主任带队查大一的宿舍,就是抓这些晚归和夜不归宿的学生。最后当发现了几个宿舍的一些学生不在以后,学生会的事儿逼们居然说知道这些人在哪儿。然后系主任和学生会的“精英们”像公安局办案一样,查抄了附近的一个饭馆、一个网吧,抓获违纪学生若干名。最没人性的是这些学生会的居然要带着系主任去那个招待所抄窝儿!而且学生会里还有女生!这是何等令人发指的行为!他们查看了当天的开房记录名单以后就直奔房间。当他们出现在顺子房间的时候,顺子不知道为什么没关好门,就这么巧!其实大家也不知道他没关门,因为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做这种事当然得避嫌,就算老外也没这么开放的!可学生会的一推那间房门居然顺利地进去了!
“干吗呢?”学生会的人大喝一声。
顺子正做着,可他听到房门有声音的时候耳疾手快已经拉过被子蒙在身上,而且把自己的女朋友也蒙在被子里。但他动作没停,边做边说:“我练俯卧撑呢。”
想到这个故事,我不禁一身冷汗。因为这是比给处分更丢人的事儿,起码有十个人看见你和你女朋友现场直播。如果是我,我要么当场自杀,要么当场杀死那十个学生会的灭口。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想我不会有顺子那么背,我觉得他点背的原因是他的缺心眼儿名字:顺子。
今天是周三,很幸运的是里面还有房子。我和彭小瑛进了房间以后,她立刻扑倒在床上打开一台15寸小电视,随便按着遥控器。
“我先洗澡去了。”我说。
“去吧!”
洗澡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和负担,更没有异常兴奋。我知道一会儿即将发生什么,但我觉得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貌似和她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当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彭小瑛还趴在床上看电视。
长话短说,彭小瑛洗完之后就直接钻进被窝,当然,我已经在被窝里了。她身上很凉,并没有洗过澡的温度。为什么我感觉到她的体温了?因为她正抱着我亲呢。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切又都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彭小瑛“活儿”不好,很笨拙,但她不是处女。彭小瑛的声儿很摇滚,有激情,但并不声嘶力竭。终归一句话,好好调教,有前途!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彭小瑛叫起来的,她知道我有课。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你猜是什么?我和她昨儿晚上做爱?不对!她跟我一起喝酒?不对!她跟我溜长安街?也不对!当我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是我对着毛主席像发誓,我要爱她一辈子!
23
“那天我见一女生!我操!我就这么说,人潮中惊鸿一大瞥!”春波坐在桌子上,激动地对宿舍里其他几个哥们说。
“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恶心啊?还惊鸿一大瞥?怎么跟拉屎似的?”我说。
“真的!真一大瞥!”春波拍着桌子加以肯定。
“那你还不得着?”我说。
“我估计她肯定有男朋友!”春波撇着嘴无奈地说。
“操!”我挥了一下手,表示不屑。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小孙说。
“哎,小孙,我觉得你就够困难的,你能给兄弟讲讲你怎么克服困难的么?”顺子问。
“哎,没辙。”小孙叹了一口气。
小孙是山东人,他的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现在还在山东。也就是说小孙丫是异地恋,我觉得挺不容易的。小孙这个哥们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的恶嗜好,就连吃饭都以素食为主,省吃俭用留下来的钱天天往学校的小卖部跑,就为了打长途电话给自己的女朋友。我是特别特别佩服他,而且我觉得小孙这个人比较实在,没有那么多歪门邪道,所以我在经济上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一点帮助。
“累了就掰了算了,兄弟几个看你心里特别不舒服!没准你媳妇跟那边早就找新的了!”顺子假惺惺地对小孙说。
“滚他妈蛋!你丫怎么不掰啊?”我突然生气地说。
“我操,我干吗掰啊?好着哩!”顺子跋扈地说。
我看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操!你丫还好着呢?都他妈让人捉奸在床了!现场直播挺刺激是吧?哪个他妈缺心眼儿的女的?这操行了还跟你好?要是我,我当时早他妈用枕头把自己憋死算了!”
“哈哈哈哈!”小孙和春波都发出大笑,弄得顺子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丫脸怎么红啦?”
“精神焕发!”
“你甭跟我假装杨子荣!你敢把你那妞儿拉出来溜溜吗?你丫敢叫出来,我就敢擦她!”
顺子让我劈头盖脸损得狗血喷头,他气冲冲地出了宿舍。小孙和春波一脸无奈,觉得顺子太开不起玩笑。其实我真没跟丫开玩笑,是很用心地擦他。不为别的,就为帮小孙出一口恶气。
我和彭小瑛的那一晚让我们俩的关系有了质地飞跃。一切都和别的情侣一样正常了,该拉手拉手,该亲嘴亲嘴。而且那一晚解决了我的很多难题,比如孤独。在刚上大学的第一年,我感觉无比孤独,这种孤独来自于没有朋友。以前起码每天都有陈童生、胡子、丛姗、林可他们陪伴,我的高中生活过得有声有色。而到大学以后,我发现我和外地同学一开始就没有顺利建立起沟通的桥梁,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有地域歧视!而是他们自我封闭,自我抱团儿,拉帮结派起来很多老乡会什么的,搞得我们这帮北京学生很边缘化。不过现在不用怕了,有了彭小瑛,没有这帮狐朋狗友我反而能更快进步!第二,在高中时代,我不感觉无聊是因为除了每天紧张地学习以外,我有李红颜这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后期还有丛姗每天让我惦记着。到了大学,没有人让我惦记了,一切都是形同陌路的人,所以一上大学我觉得百无聊赖。但现在这个问题也不成问题了,我用彭小瑛填满了我的内心。此时此刻我想站在香山上振臂高呼:“我已经,不空虚啦!!!”
24
“你交女朋友了?”我哥用中指托了一下眼镜,然后那只手就放在眼镜上好几秒钟,让我感觉他在冲我比中指。
“嗯。”
“哪儿人?”
“湖南。”
“嗯?外地的啊?”我哥嘴长得很大,有点诧异。
“外地的怎么了?”
“没事,外地的……外地的,外地的好啊!”我哥言不由衷地说。
“哪儿好?”我问。
“外地的……外地的……哪儿好,好……生出孩子机灵!”我哥语无伦次地给出一个答案。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兜圈子!”我有点儿不耐烦地说。
“真没什么!外地的挺好的!就不知道咱爸妈同不同意。”
“外地的?”我爸和我妈异口同声地说。
“嗯,怎么了?”
“没事,外地的……外地的,外地的好啊!” 我爸言不由衷地说。
“哪儿好?”我问。
“外地的……外地的……哪儿好,好……外地人踏实!”我爸语无伦次地给出一个答案。
“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兜圈子!”我有点儿不耐烦地说。
“真没什么!外地的挺好的!就不知道她爸妈同不同意。”
这就是我把彭小瑛的事第一次说给我家人之后的场景,父母和我哥都难以置信地开明。接下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又轮番给我做了一些思想工作。
我爸说:“你给我记住,对人家好点儿,别动不动就跟人犯葛!”
我妈说:“对女孩儿你得让着点儿人家,你是男孩儿!”
我爸说:“不许当陈世美!”
我妈说:“不许当白眼狼!”
我爸说:“有空带人家出去玩玩!北京这么大呢!”
我妈说:“多给人买点儿好吃的什么的。”
我说:“你们放心,我对她好一辈子,我都向毛主席发过誓了!我肯定不始乱终弃,我肯定不脚踩两条船,我肯定不背信弃义!我有空就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就顺便带她吃好的了!”
我哥跟我独自待在房间里,我哥说:“性生活要有节制!”
我说:“没准儿!”
我哥说:“性生活要有避孕措施!”
我说:“没谱儿!”
25
2001年暑假前夕,林可跟我说了一件事。这事在我看来其实一点都不大,但她却好像心急如焚,而且死皮赖脸的非得让我帮忙解决。正如彭小瑛所说,的确有一个北京的和一个河南的俩哥们追林可。而且这俩人都和林可一个专业的,为了林可闹得不可开交,但是还没动过手。林可的意思是让我帮着给他们传话,告诉他们自己有心上人,他俩谁都没戏。
“别介啊!我……我他妈怎么跟他们俩说啊?好像你那心上人是我似的!”我一脸无辜。
“哎呀!他们都知道你有彭小瑛,你帮我说一下吧!他们俩成天不是骚扰我,就是互相看不份儿,剑拔弩张的。要是打起来,我也得卷进去!”林可又是一脸无辜。
“怎么能把你卷进去呢?”
“他们俩要因为我真打起来,我不成了‘是非人’了吗?”
“那我跟他们去说是非!我他妈更是‘是非人’了!”我火急火燎地说。
“你去说说吧,把话传到了,他们俩爱听不听。”彭小瑛吃了一口饭,平静地说。
26
晚上,我一个人来到设计专业的宿舍楼道里。推开一个宿舍的房门,看见里面几个男生抽着烟正光着膀子玩牌,而且他们身边还站了好几个围观的。
“谁是单小飞?”
我在门口这么一叫,宿舍内几个人同时回头向我看,好像都叫单小飞似的。其中有一个面目狰狞地男生叼着烟说:“怎么着?”
“你是啊?”
这个男生从椅子上站起来,横着膀子走出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高半头。
“我是,怎么着?”单小飞说。
“我找你有点儿事儿。”我冲他招手,示意他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来找事的,都警觉起来,浩浩荡荡地跟在单小飞身后把我围在人群之中。这种场面说实话我还没遇见过,我跟人单挑的画面比较多,一群人高马大的孙子把我围一圈儿,我还真有点哆嗦。但我想到陈童生和胡子,我立刻镇定了下来。我试想他们俩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我跟你单说。”我对单小飞说。
我和单小飞来到楼道的尽头,其他人没有跟过来,而是站在宿舍门口向我们这边张望,如有不测,他们会随时冲过来。
我递给单小飞一根烟,说:“你北京哪儿的?”
“海淀,你呢?”
“西城。”
“怎么着?”他问。
“林可让我给你捎句话,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别老缠着她,也别跟河南那孙子较劲。”
“操?你丫谁啊?”单小飞冷笑了一声。
“我叫王越辰。”
“王越辰?你是她男朋友啊?”
“我不是,我是她高中同学。我有女朋友,也是你们专业的。”
“谁啊?”
“彭小瑛。”
“哦!你啊!前些日子给处分那个!是吧?”单小飞激动地说。
“嗯……是!”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牛逼啊哥们,刚大一上来就给处分?”单小飞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崇拜。
我突然自信起来:“我一会把那河南的哥们叫出来,你们俩一块聊聊。都是一个专业的,天天见面,为了一个妞儿不值当的!”
“行!”
不一会的工夫,那个河南男生也来到楼道的尽头。在远处围观的人更多了,多了一批河南男生宿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