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那片树林回来，苦频精神特别好，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跳来跳去，书桌上的那个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佛张口大笑起来。苦频拿起它：
“喂，你在笑我，你是和尚，当然不敢动凡心啦。”她来到窗前，痴迷地眺望那片白杨树林，然后点着弥勒佛的鼻子：“你真会难为人！”
“我什么时候难为你了？是不是你的肚子难为你啦？”这突然其来的答话吓了苦频一跳。她回过头，老夫子端着饭盒站在门口。
“今天回来这么早，没有改稿？”苦频放下弥勒佛。
“都是你这只馋嘴小猫，你不是想吃山鸡吗？害得我没写成稿。你说该不该罚？”老夫子风趣地说。
“老夫子，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哥哥。”苦频打开饭盒。
“你说该罚，罚什么？”苦频问。
“罚你叫我一声哥哥。”老夫子说。
“这还不容易，你听着。”
“等等！”老夫子推推眼镜，整整衣服：“喊吧！”
老夫子紧张而庄重的表情，把苦频逗笑了，她扯下一个鸡腿：“闭上眼，吃！”苦频顽皮地把老夫子嘴堵上。
老夫子开心地嚼着：“真甜！”
“不对，应该说真香，做饭师傅技艺超群。”苦频纠正。
“你说香吗？不管菜食中有螃蟹做怪，也不管鲜红的血正从口中流出，越吃越爱吃，越吃越带劲，吃！”老夫子使劲咬了一口。
“嗯？”苦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社会中一种流行风尚，老夫子，你不愧是新闻系的高材生，眼光像鹰一样敏锐，现在就是这样，不管是公事公办，还是公私联营。越吃越逍遥，似大肚弥勒佛。”苦频义愤填膺。
“现在的吃喝风并不是人人愿意，有的是迫不得已，不请不给办事，而有的是拉拢，正像不管里面有人的肉，也不管还是有蒙汗药酒，只要能填满自己的肚皮，管他三七二十一，闭上眼，吃！”老夫子真的把眼闭上。
“老夫子，看来你不是给我买山鸡，是去做社会调查。”苦频半嗔半怪地说。
“不是，苦频，我确实是诚心诚意地去给你买山鸡，无意之中就做了一些调查。”老夫子赶快解释。
“你真行！”苦频兴奋地给了老夫子一掌，顿时，老夫子身上像触了电，暖洋洋，乐融融，他真想就势将她搂到怀里，可不知道她那颗纯洁的小巧的心是否已经接受了他，他只有默默地等待，等待他的小天使接受他的一片诚笃，一泉诚挚，一颗拳拳的心。
老夫子稳稳了情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这句诗虽好，却没有高适的旷达。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苦频，你回避地总是那样巧妙，难道你真想把我的心揉碎吗？”老夫子默默地注视若无其事的小苦频，其实他哪里知道，苦频为了不伤害他们之间的友情，正做着最完美的努力。
四
七月一日，中国大学南院与北院共同筹备了一场晚会，礼堂里掌声叠起，欢歌笑语，好戏连台，下一个节目是诗歌大赛，谁胜利了，谁将戴上荣誉花环。
“有请苦频为我们朗诵：《我和你――石子与绿树》”主持人老夫子做了个邀请姿势。
苦频今天穿了件粉红色套裙，一缕秀发很好看地拢到耳后，她冲南院劲恒点点头，劲恒冲她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我是一粒石子
你是一棵绿树
车轮下
能听见我为人们献身
发出的声声脆响
行人的耳旁
飘荡你
热情欢乐的歌唱
我是一粒石子
在人们的拼博的路上
愿做一粒铺路的石子
哪怕心花似溅
也毫无怨言
你是一棵绿树
为人们默默地
遮住烈日的暴晒
又无声无息地
把人们行进的车轮促速
我是一粒石子
平凡地
让人不屑一顾
你是一棵绿树
清新旺盛地
让人爱慕
虽然我们性格各异
但我们心心相映
为了人们行进中的顺利
都愿把心灵捧出
我愿永远做粒石子
你可愿永远做棵绿树
四周爆起热烈的掌声，苦频款款下台。主持人老夫子说：“南院的校友，谁来接受挑战？”“我来。”劲恒站起来：“《我和你――浪花和小鸟》。”
我是一朵浪花
你是一只小鸟
大海中能听见
我给人们的航行
点缀的欢歌笑语
天空中
能看见
你给人们奉献的无限乐趣
我是一朵浪花
心灵洁白如玉
为了母亲大海
甘愿将热血飞起
你是一只小鸟
翅膀不断丰满
宽广的苍穹
翱翔着你的英翼
我是一朵浪花
脆弱地总会被岩石
撕成粉齑
你是一只小鸟
有时也会被猎枪寻觅
虽然我们皆有困遇
但我们母亲
总把我们默默藏匿
为了母亲
我们都愿把重担挑起
我愿永远做一朵浪花
你可愿永远做一只小鸟
好，好！南院与北院的校友使劲地鼓起了掌。
“你们说这花环该给谁戴上？”老夫子问评委。
“平分秋色！”评委们异口同声。
“请苦频、劲恒上台。”老夫子将手一伸，劲恒激动地跑上台，苦频兴奋地走上台，刹那间，四下一片嘘吁，连老夫子在内，惊得有些目瞪口呆，劲恒和苦频简直是金童玉女下凡，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台下一片掌声，一片骚乱，男生们一片惋惜，女生们一片嫉妒。
晚会散后，校友们难得聚在一起，跳舞的跳舞，谈心的谈心，苦频和劲恒来到马路上散步。月儿弯弯地挂在树梢上，荡呀荡，摇着劲恒的思绪，荡着苦频的心情。他们面对面，靠在白杨树上，默默地望着对方。他们用眼睛对话。
苦频：我那样月亮一样纯洁的心，能感化你的灵魂，你信不信？
劲恒：我那湖水般多情的眼睛，那溶解你的心，你信不信？
苦频：我那梅花般坚韧的毅力，能摇动你的信仰，你信不信？
劲恒：我那正直的人格，像把利剑，刺痛了你的虚伪，你信不信？
苦频：哈哈，你已被我征服，你信不信？
劲恒：我那如海一样沸腾的血液已搅得你心神不宁，你信不信？
心灵上的激战不默契，很难达到心领神会的。而苦频与劲恒的心，一个是正极，一个负极，紧紧相吸，一会儿你到我的心里看看，一会儿我到你的心里看看。
“劲恒，你的心在颤抖！”苦频的心说。
“苦频，你的心在羞涩地躲避。”劲恒的心喊。
“让我的心摸摸你的心吧。”于是两颗心滚在了一起。
“今晚星星真美！”苦频说。
“像你爱眨动的眼睛。”劲恒注视着星星。
“今晚星星真糟。”老夫子躲在路灯影子里，心里酸酸地说。他们只是谈诗吗？鬼才知道。我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冲上山巅，摘下那朵高傲，温柔的，纯洁的，超逸的花。”想到这，他激动地跑回宿舍，打开灯，写下《那有只无奈的鸟》：
那朵玫瑰
白色的
不忍碰碎的心情
让我几个春秋
驻足
我很渴
我时想激动地
啄下她心中那
撩人的珍珠
怕嘴的愚笨
惊扰了她的梦
小巧玲珑的
我守候
执着的
我是无奈的鸟
却又不喜欢寂寞
老夫子一口气写完，自言自语：苦频，小天使，看你怎么回答我？他又拿起床边精致的贝壳项链，用手轻轻地抚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