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奔？”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能和自己相爱的人，走完这一生，便是上苍对我们最大的眷顾，难道，不是吗？”
“嗯。”我点头，偎进骜奔怀里，眼角眉梢尽是甜蜜的笑意。
“啊！”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喊突然传来，骜奔和我齐齐一怔，然后迅疾奔了出去，却见海亮将彩玲摁在草堆中，竟欲施暴。
骜奔没有多想，一步纵过去，伸手将海亮拎了起来，重重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海亮挣扎着想还手，但以他的武功，怎会是骜奔的对手，不消几个回合，便又被骜奔打倒在地。
我却顾不得男人间的混战，只是赶紧地将彩玲扶起来，拍掉她身上的尘土。
“你觉得怎么样？”
彩玲哭个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痛，好痛。”
我吓了大跳，赶紧转头喊道：“骜奔，你不要打了，赶紧过来。”
骜奔愣了愣，松开海亮回到我身边：“怎么了？”
“你赶快，赶快把彩玲送进木棚里去。”
“好。”骜奔点头，和我一起扶着彩玲，进了木棚，我让彩玲躺着，又将骜奔赶出去，自己打了水，来替彩玲清洗，拨开她的裙子，却见里面已经是血渍斑斑。
我也被吓得不轻，连声问道：“彩玲，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彩玲抓着我的胳膊，只是不停地哭。
“那个天杀的。”我恨得咬牙，心里怒火冲天，真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海亮一劈两半。
“平时看他，倒都老实本分，怎么能这样对你？”
彩玲一直不停地流血，而我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九辰秘笈》里几句话闪过，我忽然有了主意，弯下腰抓住彩玲的的手：“我有法子可以救你，不过，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什么？”彩玲瞪大一双眼，十分无辜地看着我。
“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但我能救你的性命……你好好想想。”
彩玲闭着眼，泪水不停地流。
“你要赶紧拿主意。”
“为什么我会这样命苦？”彩玲喃喃：“我都已经避到这样一个小岛上来了，为什么还会受到男人的伤害？为什么这个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
……为什么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经常在想，为什么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这么坏，难道他们不明白，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比男人更加不容易吗？
“你不要哭了。”我抱紧了她，轻声安慰：“倘若你不乐意，我便带你走，不要再去惹那些男人，好不好？”
“真的？”彩玲抬起头，眸中难掩哀色。
“真的。”我重得地点头：“我都已经和骜奔商量好了，会暂时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更大的岛屿住下，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海亮，就跟我们走吧。”
“嗯。”彩玲这才抹干净眼泪，伏在我怀中。
直到她情绪平静下来，我才站起身，走出屋子，却见骜奔双手负在胸前，背靠着一块大石头。
“怎么样？”
“我要去找些药石，彩玲的性命虽然没有问题，但小孩……怕是保不住。”
“什么？”骜奔不由吃了一惊。
“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我轻声叮嘱他：“其他的事交给我。”
“好。”骜奔点头。
我迈步朝大海边走去，没走几步，海亮跟上来，缩头缩脑地跟在我身后，很有些畏怯。
确定离小屋已经足够远，我才停下来，冲他吼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彩玲曾经受到男人的伤害，所以不愿意再相信任何男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你这样纵然得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根本不愿意爱你，喜欢你，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我，不，想。”海亮眼神慌乱，不停地摇着手：“我只是想亲近她，很亲近很亲近她，我绝对没有想过，那样做会给她带来伤害！”
“可是你已经伤害她了！”我忍不住怒吼：“现在好了，她孩子没了，身体又虚弱成那样，海亮，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那么我鄙视你！”
说完，我转过身迈开大步而去。
海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一气冲到大海边，开始四处寻找起来，我知道有些海藻，有止血化淤的功能，更清楚彩玲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很糟糕，倘若一不小心……
深深叹口气，我继续寻找，好不容易找齐自己想要的，然后拿着返回小木棚，却只看见骜奔站在那里。
“海亮呢？”
“海亮……在小木棚外站了半天，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你没有拦他？”
“为什么要拦？”骜奔奇怪地看我一眼：“我倒是觉得，他需要点时间冷静冷静。”
“我是怕……”我脑海里一闪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海亮可能会做傻事：“这样，我在这里陪着彩玲，照顾他，你去看看海亮。”
骜奔眼里浮起几许疑惑。
“其实我觉得，他伤害彩玲，未必是自己有意的，我怕他一时想不开。”
“好吧。”骜奔点头：“我去找他，那你一定要好好的，没事别乱走，知道吗？”
“好。”我点头：“我都听你的。”
骜奔这才离开了，我将药石拿进厨房里，细细研磨成粉，又放进锅里熬成糊状，细细煎煮，没一会儿，药物的气息便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等药熬好，我将药汁盛在碗里，端进小木棚。
“彩玲。”我伸手碰碰她的肩膀：“你起来，把这碗药喝下去，啊，喝下去就会好的。”
彩玲面若金纸，神情疲倦。
我把她扶起来，将药碗凑到她唇边，彩玲就着我的手，慢慢地喝了下去，末了双眼只是看着我：“婉琼，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也是这些年来，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可惜，我不能在这世上，多活些日子了。”
“你胡说什么。”我低声轻斥，从衣袖中扯出条巾帕，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药汁：“傻瓜，你只管好好吃药，其他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不。”彩玲摇头，看着我微微一笑：“我自打生下来，便倍遭人厌弃，小的时候，因为不是男孩子，所以爹和娘都不喜欢我，他们说，女孩子是赔钱货，将来都是人家的，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遇到什么危险，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一次我进树林采果子，本想来到集市上去换些银锞子，谁料却被一个男人给盯上了，他趁我不注意，把我拉进树林里……后来，我就有了这个孩子……”
“彩玲。”我抱紧她，不停地安慰：“你不要难过，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再也不会了。”
彩玲凄然一笑：“其实，遇见你对我而言，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你和外面的那个阿生，很好，你们很好……”
彩玲说完，松开了手。
我吓了大跳，赶紧抱起她，用力摇着她的肩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
可是我再也唤不醒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合上了双眼，带着她的痛苦，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气息渐渐冰冷的彩玲，我的心中对这个世界突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恨，甚至想亲手毁灭地。
“彩玲！”我不禁喊了一声，抱住她冰冷的身体。
“朵儿！”骜奔吓了一大跳，也赶紧冲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也惊呆了。
“她刚刚，刚刚还很好，怎么突然就……”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彩玲，任由泪水不停地流。
“我去杀了他！”骜奔突然道，一转身就朝外走去。
“你要杀谁？”我直起腰。
“海亮！”骜奔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你杀他有什么用。”我语气冰冷：“人都已经死了，我想，让他回来看到这样的情形，或许比杀他更有效果吧。”
“你是想让他后悔一辈子？”骜奔有些发呆。
“我只是想让彩玲安心。”
说完，我伸手替彩玲阖上双眼，心下却着实凄凉。
我打开清水，替彩玲细细地整理着仪容——这是她在世上最后的模样，我一定要让她干干净净的。
骜奔站在身后，看着我忙碌，眸光震惊。
“你去架个柴堆吧。”
“好。”骜奔点头离去，我收拾好一切后，抱起彩玲走出去，将她平放在已经搭好的柴堆上。
抬起头来，我看了一眼天空——广袤的夜幕就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一颗颗星子就像宝石般。
“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点燃柴堆，送她升天吧。”
“好。”骜奔点头：“你也累了一天，赶紧歇息一下。”
“我睡不着。”我看他一眼：“只想在这里陪陪她。”
骜奔再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屋子里，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裹在我的身上：“夜里凉，你要小心身体。”
“嗯。”我点头，双眼却一直看着柴堆：“我在想，倘若她现在依然留在夜火岛，虽然过得苦些，至少不会没命。”
“这很难讲，夜火岛的那些人，显然不容许一个女子未婚生子，她倘若留在夜火岛，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还有，就算她能把孩子生下来，又怎么可能养得活呢？”
我沉默。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要吃饭睡觉啊，你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看着的。”
“好。”我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点点头，转身进了小木棚，在木板上躺下来。
我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休息，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异动，奔出去一看，却见骜奔和海亮扭打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