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从那个冰女击杀邪灵的实力来看，她的性质和纱重一类的幽灵类似，然而，她更可怕。她不需要以链接黑暗深处的虚作为力量的来源，单凭一个自己就可以轻易地显现出诡异强悍的超自然力量。
“你看，我没有说错吧。”冰女精致美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向着身边的蓝衣女子怪异的扯了扯嘴角。蓝衣女人则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并没有看明白她们之间的斗法有何意义，我现在非常想知道她们对我的妹妹做了些什么。然而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咖啡馆之内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澪已经消失了。空余昏黄的灯光，陈旧的饭桌，在吃下那种奇怪的药之后，她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你们把我的妹妹怎么样了？”
“你们把我的妹妹怎么样了？”
那个冰女在我焦急的发出自己的疑问的同时口中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这让我大为吃惊。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你能看穿我的内心？”“你能看穿我的内心？”
“并不能。”冰女对我友善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对蓝衣女子说道：“我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那个蓝衣女子似乎对冰女的举动大为头痛，她无奈的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代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之后，她慢慢转向我，走到我的面前。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她想干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
“茧，我们一直都在等你。我们知晓你的存在，你的天赋比起你的妹妹更加出色。然而她现在仍需接受更多的考验，你已经通过了流音的测试，你将有机会和我们一起，了解更多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和知识。”
在听到流音这个名字的一刹那间我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的究竟是谁，然而一瞬间我打了个寒颤。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我在地底遗迹拍摄的照片里那个神秘的蓝衣女人，在那里调查所得到的信息让我明白她曾经见过临死前的茜，难道这就意味着茜就是她口中的流音，而且……
“所以。你杀了她，并且你还会……杀了我吗？”
尽管知道这样做没用，我还是下意识倒退了几步。然而此刻更让我心急如焚的是我的妹妹……这些人究竟对澪做了什么……她们要杀死她吗？
“这位小姑娘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一旁的冰女笑笑，而蓝衣人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来给她慢慢解释吧。”
蓝衣女再次转向我，眼中充满了复杂和内疚的神色。“对不起，茧，流音已经被混沌黑暗侵蚀了心智和灵魂。当她发现自己的困境并向我们求助时，为时已晚。我们没有办法把她再从那个充满黑暗和恐怖的世界里拉回来……我们只能以另一种方式让她的死亡变得有价值，牺牲了她的生命而加固对深渊入口的封印。这一切都是她所自愿的，所以请别责怪我们。”
那个冰女理顺了自己的头发，插入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我们有时间拯救你……我可是永远不会迟到的川崎雪。你现在还没有在死者和梦境的世界里沉沦太久，尽管希望渺茫，但也许你能得到神明的知识来解救你自己，解除身上的诅咒，再次回到人间和你的妹妹团聚。”
“我好好的。”我反驳道，“我在脱离了黑暗之后就再也没能在梦中见到那些恐怖的幻象，自从我和妹妹分离开之后那些阴影就再也没有纠缠过我。”
“那是因为它们已经把你当成了它们中间的一份子，它们以为你和它们属于同样的世界。”冰女粗暴的打断我。“如果沉沦的太久你将永远无法离开处于现实世界和黑暗世界夹缝的黄昏空间。来自深渊的召唤迟早会把你引导到它的怀中。”
“但是你在撒谎，我们的牺牲完全不会有作用，我们对深渊的献祭只会让它变得更加强大，你们为什么要毫无意义的杀了茜？”
“深渊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献祭，想要的东西，深渊会自己去取。”冰女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也许你从某些死灵的口中得到的信息不能算错，牺牲本身毫无意义，然而你们的爱，你们的羁绊。你们对死者，对亲人的不舍与思念让你们超脱了恐惧，你们的信念和希望引导出你们灵魂深处潜藏着的真正力量，让你们可以引导深渊再度沉睡。”
这是我听到的又一种对献祭仪式力量来源的说法。不知道这和老村长的说辞哪个更有说服力……我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没有真正答案的问题。也许那种仪式真的有用，也许真的如冰女所说，对亲人的思念和羁绊，对未来的希望才是赋予我们力量的根源。正如桐生家的两姐妹，正如立花兄弟，他们对彼此的思念超越了岁月和死亡，让她们得以在深渊的腐蚀之下保留自己的记忆与品质，守护着村子里的人。
思绪如白马，脑中诸多思绪在得到一个暂时性的结论之后我的思维转换到我当下最为关心的问题上。“那么，你们能不能帮我从这个没有人类的世界中脱离？”
“抱歉，我们做不到。”蓝衣女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这里是黑暗与现实的夹缝。你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包括我们俩在内都是别的世界在这里的投影。然而来自黑暗的力量依然可以作用在这里。因为影子是黑暗忠实的伴侣，黑暗也已影子的力量显现。”
“我的力量也足以到达这个层面，然而这一点上我更加无能为力。”冰女给出了同样的回答。“因为我不但来自黑暗本身，我还来自于黑暗最深处的，深渊的最深处。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当你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我会带你去那个永远无法回来的世界，让你得到真正的安息，仅此而已。”
真的无法从这个世界里脱身了吗……我是不是永远无法再见到我的妹妹了。
“向西，向西，再向西吧。”蓝衣女慢慢说道，她的话给了我一线希望。“向着雪域高原，向着沙漠中遗失的古城，向着历史中被焚毁的遗迹前行，只要你能找到梦之书。也许就有办法从那位被称作第三天神的神明的记忆里找到得到拯救的方法。”
“去吧，我会在雪山深处等待你的到来。”冰女向我微笑。尽管那没有情感，也没有和平，然而她没有伤害我。寒风之中两个暗淡模糊的影子渐渐成形，那是一团有着生命的雪花，渐渐泛出银亮的闪光，那是两个来自冰雪之中的精灵。带来冬夜第一场雪的使者，雪地落难之人的救星。没想到神话传说里的雪童，或者说夜帝真正存在——想来也并不奇怪，连雪女都真实存在，那么同为冰雪的精灵又怎么会不存在。雪的精灵轻轻亲吻我冰冷的额头，在我的前额之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银色印记，然后慢慢变成了一个由两个扣环组成的，纤细的手环。它扣在了我的手腕上。冰冷刺骨，却又仿佛隐隐中传来一种发自骨髓深处的灼热。
“这到底是……”
“你会明白的。”雪女冲我俏皮的眨眨眼，“现在和我一起起誓吧，天苍茧。我的后人，我的继承者。”
“深渊无尽，我等将不结婚，不生子，只求一世荣耀。”
“深渊无尽，我等将不结婚，不生子，只求一世荣耀。”
“光阴有时，我等必守此誓，献此生，但愿诸界太平。”
“光阴有时，我等必守此誓，献此生，但愿诸界太平。”
“好了，结束了。”雪女收起了自己搭在我肩上的佩剑。仿佛响应着誓言。手环上生长出藤曼般的银色丝线蔓延缠绕到我的胳膊上。“希望你能找到梦之书，也许到那时我还需要你的力量。”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次。”冰女轻松地笑笑。“来吧，和你的妹妹一起来雪山的深处找我，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如同来时一样自由，她的身体化成了风雪消失在了遥远的彼方，我目送着她离去，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不要让我们失望，天苍茧。”蓝衣女冲我点点头。“和你的妹妹一起来吧。她现在暂时安全。她也会在命定的时候和你相逢。”
她的身影和咖啡店的灯光一同消失。这一切都像是梦。然而我手腕上的手环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终于，到了再次启程的时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