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是么……”
冷焰吞吞吐吐，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抓住膝头的衣衫……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这样于他从前大相径庭的行为。
“我怎么不知道？”
“每个晚上偷偷摸摸站在房顶上，揭开砖块偷看我的人。”
“每次我到山上散步，跟在我十尺之外寸步不离的人。”
“看到我和龙啸在一起，露出一副可怜兮兮面孔的人。”
“甚至将我离开时屋子里的香茶加热，等我回来的时候依旧喝得到热茶的人。”
“除了你，还有谁？”
冷焰猛地抬起头，星眸里写满了复杂的神色，像是欣喜，又像是苦涩。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么……”
“不知道，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以为只是自己精神紧张很快这样的错觉就会消失，但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不得不怀疑。不过既然所有人都想让我相信冷焰已经死了，那我又何必逆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才是对我好的人。”
嘴里的狠话说出来，心底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酸楚。
“对啊……他们才是对你好的人……”
冷焰喃喃细语，眼神迷离地望向车窗外，深刻的轮廓此时不再显得霸气十足，却是充满了萧瑟的感觉。
“对不起！灵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曾经犯下的过失，才使得……”
“够了冷焰！”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我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那令我心神不定的面孔。
“都是你，一切全都是因为你，我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你还要将我抓回去么？你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么？你射了我一箭还不够，现在还牵连到我的师傅们，你到底想怎样？”
我扬高声调，声嘶力竭地吼着，却因为马车的一个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冷焰一个箭步上来，大手稳稳地扶住我，将我拥紧。
“过了这次……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酸楚的声音就像是被狂风吹打下来的落叶，只言片语，却仿佛花尽了力气。
紧贴着我的冷焰不再拥有坚实的胸膛，根根肋骨似乎可以扎到人，脖颈上露出的小麦色肌肤却满是星星点点、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疙瘩。
我心底一颤，猛地推开他轻轻环绕在我身上的手，拉起他的衣袖，顿时，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伤疤，整整一个手臂，密密麻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感觉一下子狂肆地占据了我的心房，赌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龙啸发病时那一幕幕惨状又一次在我脑海里面回放，那样的折磨……
难道……
同样发生在他的身上么……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了像啸哥哥那样的病吗？”
紧紧地抓住他欲抽回的手臂，那带着坑坑洼洼的血疙瘩给我的手带来了异样的触感，使得我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死死地盯在他的手臂上。
“小伤而已……”
冷焰听见我叫啸哥哥，声音似乎冷冽疏离了几分，强硬地收回自己的手臂，缓缓地将衣袖放下，眉眼间显示出一丝自嘲，身子朝后退了一步，坐了下去。
“啸哥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病，这不是普通的疾病，是很顽固的蛊毒，你为什么会中这样的蛊毒？”
我的心里有一阵强烈的预感，他身上的蛊毒，一定于龙啸身上的蛊毒有着莫大的联系。
“你是在关心我么？”
冷焰瞬间脸色骤变，原本冰冷的眼眸散发出熊熊的烈火，上身微微地向前倾泻着，直视着我的眼睛。
猎鹰一样深邃的双眸似乎要将我看穿，要将我的所有伪装全部卸除，要将我的心原原本本地呈现。
强压住内心的澎湃异动，我敛下脸色。
“当然要关心你了，如果你可以活下去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替啸哥哥找到解毒的方法。”
“只是这样而已么？”
冷焰抬起头，眼眸里面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消退下去，直至熄灭。
“放心，有我在，你的啸哥哥，死不了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不再说话。
什么意思？
他话中有话，但是我却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王爷，王妃还是尽快休息保存体力的好，接下来可是直到京都都不会停下马车的。”
升官白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驾驾驾”飞快地扬起鞭子策马奔腾。
两日后
一抹柔和的阳光投进马车里，照在我的脸上，车窗外人声鼎沸，显然是已经到达了繁华的商业街。
我用手抹了抹眼睛，慢慢地睁开，却和冷焰的眼神不期而遇。
“到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是那么的眷恋，就像是一个铁块被磁石紧紧地吸引着，久久不肯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