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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新的世纪(5)

在兰州,抢救我需交入院经费,要求首付数以万计。蔡师身上余款仅有500余元。于是,李工跑回甘肃地调院筹款,时过下午6时,财务人员都已下班,借不到大笔公款。龚老总等几位领导并欧工、李工各倾私囊集得3000元现金急送医院,连同蔡师余款共3500元,加上蔡师的身份证,交到医院收费处权作押金,并转述丁所长的电话内容后,收费处才在网上开放绿灯,使救治医师所需药品和设备得到基本保证。

在兰州军区总医院心内科,37岁的少壮权威秦勉医师休班在家,忽感闲静寂寞,想去科室看看。刚到十分钟,急诊部即送我到了住院部心内科移交抢救。于是,秦勉医师立即更衣上阵,偕同少校军医王医师等大群助手在监护室实施对我的紧急抢救。当押金手续尚未办妥之际,护士问及溶栓药用何种规格时,秦医师果断答复:“当然用好的,费用由我担保。”来不及等待手术箱送达,秦医师毅然取出自用刀片,在酒精器皿中消毒后即在我前胸左上角切肤开孔。在安装体外起搏器时,秦医师给在场的医护人员说:“我们心血管系统的医务工作,实质上只是几分钟的活。几分钟的时机抓住了,几分钟的活干好了,危重病人也就活过来了;如果没有抓住这几分钟的时机,没有干好这几分钟的活,病人也就可能救不活了。”真是要言妙道,一针见血!装上体外起搏器约两分钟,我自身的心脏就完全停止了跳动,生命依赖于起搏器得以维系。我在鬼门关前徘徊的这几分钟,确属机缘弄巧,被秦医师等一干济世罗汉带回了鲜活世界的人生途程。

午夜,所党办的路小英主任偕廖老大赶到了兰州军区总医院,从此肩负起协调处理我医治期间及出院回所后的一应繁杂事务。曾涉杏林的路小英,还在守护期间亲自给我推拿按摩,以防我长期卧床肌肉萎缩,真是难为她了。

廖老大一到监护室就迫不及待去问值班医师:“像我老爸这种情况,死亡率大约有多高?”医师直接答复:“60%以上。”此时,廖老大稍感宽慰,自思老爸长年坚持锻炼,体质一直较好,当在存活比率之中。当晚,廖老大替下了执守在侧的小李子,一直守候在监护室中。

8月24日

甘肃地调院的几位领导亲至监护室慰问病危中的我,并向医院表明始终都会为救治我及时提供经费保障,请医师按治疗需要放手施为,还特别嘱咐欧工、李工、小李子轮流守护,同时拜托四川老乡李工随时为我提供单份病号伙食,关怀备至,无不落到实处,使在场之人深受教育、深受感动。

下午,廖老大请教秦医师,问及老爸病势,秦医师直言不讳:“十有九亡。”廖老大闻言惊惧,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老爸千万要挺过这几小时啊,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今晚妈妈和弟弟赶来见上一面再走不迟。”无独有偶,我所区调中心最后一届主任贾保江研究员,在所里得知我病情后,深知此病霸道,且预后不好,确信“十危九死”之说,而我又性情急躁,定然不耐病磨,多在“九死”数中,于是为我拟好了挽联。我出院回所后,闻讯求获,视为珍品入册收藏。

晚上,我的爱人蔡学芸偕小儿廖嵩赶到兰州,我的弟、妹光亚、光萍也分别从重庆、昆明经成都转机与蔡氏母子同抵兰州。原地矿部直管局区调主管之一简人初,闻我病情后立即安排大女儿简效泽、二女婿蒋宇也在当晚自北京飞往兰州,给我这个南开校友、足球队友、区调战友送来亲切的慰问与细心照料。在以后的几天中,简、蒋两位加入守护队伍,在路小英和廖老大的统筹安排下轮流照料我的治疗和在病床上的拉屎撒尿,直到我度过了危险期,自身心脏功能奇迹般恢复过来,取掉了体外起搏器后才先后返回北京,临行前还留下资金供我备用。

8月25日

例行查房之后,路小英、蔡学芸率齐聚兰州的亲友共十人环伺我床侧,极尽抚慰,关怀备至难以言表。我自思:如此兴师动众,看来病情确实严重。领导、同行、亲友百般呵护,未知今生尚能报否?我沉浸在博大的关爱与温馨的亲情之中,但同时又似乎感受到这可能是在超前享受人间至情的挽歌。此时,我突然想起20年前与张选阳的一次戏言:

我:“搞地质工作的,‘不到西藏心不死’。”张:“那你到了西藏心就真的死了怎么办?”我:“此生无悔。”

两人相视大笑。

8月26日

护士长于早上查房时从监视屏上看到了我自身心跳的波形,惊喜不已地报告了医师。

上午9时许,秦医师带着若干助手、进修医师、学员云集我床前,看着监视屏上的信息并用听诊器仔细检查了我的胸区。在现场进行讲授,也让各位一一探听了我的胸区;一番讲授与答疑之后,秦医师率队离开时说出的结语是“像廖工这样的病况,居然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恢复了自身的心跳,简直是个奇迹!”嘱咐护士继续监测,看看我的心跳能否持续稳定。

8月27日

监视屏上的信息显示,我的心跳已经正常,体外起搏器也已自动停止工作,全天稳定未见异常;同步监测的血压、体温等,都在正常范围内。于是,秦医师决定明日将我转到普通病房,逐项进行手术前的全面检验和相应的术前调理。

8月28日

上午,秦医师带着助手和进修医师撤除了为我安装的体外起搏器,监测设备同步撤除。下午,在医护人员和亲友的细心呵护下,我转入普通住院病房。这意味着我的返程归途距丰都鬼域又远离了几步,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8月29日-9月3日

经多项检验和护理调养,秦医师预定于9月4日给我做支架和球囊扩张手术。其间,主管护士曹萍专门主动给我讲授作心脏手术的医理概要和术前、术后的医疗保健知识,使我受益良深,并直接见效于术前、术后的治疗过程。

因我已脱离危险,病情稳定,路小英已将我在兰州治疗的各种关系协调理清,兰州又有甘肃地调院作坚强后盾,这里已无须留驻太多的人照顾我。于是,除蔡学芸、廖老大继续留守外,路主任、蔡师以及来自外地的亲友相继返回。

我所在读博士生廖忠礼工程师,随其导师莫宣学教授完成西藏的野外调研任务后,与郑师同车返所途中于9月2日下午抵达兰州,在探望我时,见蔡学芸旧伤难支,廖老大亦因近几日连续夜守以致两眼泛红,显得疲惫不堪。于是,打电话请示所里,主动要求留在兰州照顾我,让郑师驱车先回。这一建议深合全所同人的意愿,立即得到正在北京开会的丁俊所长和前任所长潘桂棠研究员的大力支持。从此,廖忠礼即与廖老大轮换守夜,而我手术后的当晚,则与廖老大通宵守护,两人以一小时为周期,轮番严格执行医嘱“轻重适度地始终按住手术伤口止血,12小时以后再由医师处理”,同时还须监护我手术以后保持24小时静卧姿态不动。医师这些要求的科学性、合理性、适用性于几天后就得到了实践认证。我手术后与守护的二廖谨遵医嘱,止血良好,伤口愈合也快,术后三天就被护士赶下床来慢行百步。而邻室一位病员在我手术前一天做同样的手术,只因术后戒律不严,在术后第四天下床慢步时发生伤口大出血,护士急召二廖帮助出力排险,及时送做补救手术。廖忠礼在兰州军区总医院日夜坚守病房,一直陪护我术后出院同车返所。

9月4日

我的手术安排在下午4点施行。本来,医院给秦医师当天安排了三个病员的手术,而秦医师考虑到手术的难度和追求满意效果,商请院方将排在我后面的两个手术安排到次日进行,否则,思想压力太大,手术过程中稍有分心就可能出大的问题。这个商请意见被院方采纳,并及时作了相应调整。

下午4时许,在护士、廖忠礼、老廖妻、儿和甘肃地调院欧工、李工、小李子的簇拥下,轮椅中的我被推进了铅门厚重的手术室。推车护士和秦医师的几位助手将我平放在手术台上后,护士推车撤离,接着手术开始。在做术前的准备之际,秦医师特地为我高歌一曲《勘探队员之歌》,我听来倍感亲切,身心舒坦,受用不尽。歌毕,局麻开始,赓即动刀弄管,直捣祸心,疏通堵塞冠脉,扩张狭窄血管,安放支架“建设保通工程”,手术循序渐进,秦医师还不时告知我手术的进展状况,个别问题与隔室荧屏监控的老专家胡主任商定抉择。历时近两小时,手术大功告成,秦医师随来时一干人众用平床车将我推回病房进行术后监护,廖忠礼和廖老大通宵在侧照料。

晚上9时许,我觉一阵潮热,额上虚汗直冒,视觉渐趋模糊,似乎在地狱甬道中飘忽迈步,而监测器上显示的血压已渐降为58/34!体征和监测信息都表明我又涉术后险境。约莫20分钟,秦医师闻讯赶来,安排施救的同时,又宽慰我:“廖工,不要紧,过几分钟就会好过来的。”在注射升血压的药物时,秦医师嘱咐只注入常规用量的半剂。经增加输液品种等处理之后,我的体征确在十分钟内随着血压的回升而感觉良好,可谓“医到病消”!待到我的体征和血压、心搏、体温恢复正常稳定之后,秦医师给随行医护人员讲解:“救治病人,切忌‘矫枉过正’:不要看到血压降低马上不审剂量地给药升压,等到血压一升上高限又给降压药降压,如此反复折腾,无异于拿病员作药理、病理试验,特别是危重病号如何受得了?”真是金石之言,掷地有声!晚上10时30分,医护人员离开我病房,留守的二廖轮番为我压迫止血、床上排尿,此后一夜平安。

9月5日-9月10日

我术后调养,仍每天输液、服药不断。我妻、儿和廖忠礼例行细心照料。李工每日操劳提供我的特殊饮食保障。甘肃地调院的各级领导多次来病房探望;墨脱幅项目的几位伙伴欧工、李工、小李子和胡师等,更是随时来院关照。以丁俊所长为首的所领导班子,经常通过电话、短信方式密切关注;所里的离退休职工,也通过我的前任科技处长朱勋华随时互通情报;所里同仁江新胜、朱弟成、朱同兴、周名魁、贾保江、路小英、姜振潮、陈乔、李复汉等人都以电讯交流的方式深表关切、慰问与祝福。中国地质大学莫宣学教授、中科院院士刘宝珺等也通过电讯或留言传话的方式对其校外学生廖光宇加以叮嘱与慰劳。侨居美国的小妹廖光玲,更在多次通话传送浓浓亲情之外,还特别叮嘱应力求回避“9·11”的行期。我一行未改归期,取意于“恐怖阴霾干扰不了时代列车前进的轨迹”,并为客观史实所验证。

此间,曹萍护士再度给我讲授了术后和出院预后的相关调理知识。另两位护士给我剃须修面。在整个住院期间,勤务护士每天都主动送来洗脸洗脚的热水和漱口药水……堪称一流服务,确实名下无虚。

前述种种关爱与呵护,给我在命悬一线之际带来了人间真情,注入了生命的动力,使我于鬼门关前几经历险之后,在一片爱心的浸润中又奇迹般继续存活下来。此间,我的术后疗效进展很好:9月7日下床,9月8日下楼,9月9日上街用餐,9月10日出院。

9月7日,秦医师例行查房后与蔡学芸和二廖交谈时说:“廖工的手术,我给自己打分只能得90分,主要是有一根堵塞的支脉血管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打通:因导线造形难度太大,探试几次都不能达到疏通目标,若犯险冒进,风险太大,一旦伤及血管,会因溶栓、抗凝剂的作用以致出血不止。好在廖工比常人多生长了一根与之平行的支脉血管,就当那根堵塞的支脉血管没有生长一样,多生长的那根可以保证右下壁的供血。遂与胡主任临场商讨议定,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通管的初衷,求得整体手术的成功。做心脏手术旨在救命而不求美容。”其实,我在手术台上就已听到了秦、胡二位的对话与抉择,今日听来“做心脏手术旨在救命而不求美容”,可谓画龙点睛!我等在场听众无不为其精辟的见解、独特的思维、施治的效果追加到100分!

根据切身感受,回顾整个疗程,于出院前向心内科和秦医师分别赠送了铝合金彩漆牌匾:

其一:赠兰州军区总医院心内科全体医护人员

医德一流医术一流

服务一流效果一流

成都地矿所及病员廖光宇一家

2002年9月

其二:赠兰州军区总医院心内科秦勉医师

理念新颖思维独特

游刃杏林无限前程

成都地矿所及病员廖光宇一家

2002年9月

9月11日-9月12日

9月11日,廖光宇、蔡学芸、廖老大、廖忠礼,在甘肃地调院欧工、李工、小李子和两辆小车的护送下,乘K348次列车离开兰州。

9月12日,我一行回到阔别已久的成都时,原区调中心老主任、老书记、老伙伴贾保江、徐永生、姜振潮、陈乔等早已候在车站迎接。当天下午,丁俊所长、王剑副所长即带着全所同志的关爱到我家中致以亲切慰问。

到此,1:25万墨脱幅区调项目补课的“西行漫记”,以惊险悲壮和损兵折将收场。而个中演绎的博爱关怀与人间至情,则留下了品味不尽的壮丽风景。

2002年10月31日

为了托起天山深处的明珠

——新疆和静奎克乌苏地质遗迹调查纪实

陈斌

穿越云层,我们来到了美丽的新疆,奔向和静县西部的奎克乌苏。天空淅淅沥沥地飘着雨,“213”越野车载着三人及近月的口粮——馕、(清真)方便面、大白兔奶糖及饼干等,像渔船一般游弋在茫茫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经过两天长途跋涉,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工作区。

奎克乌苏,散落着几处如白云的蒙古包、毡房,将是我们的栖身之所;遍布成群的羊、驼、马,将是我们聊以慰藉的朋友,那高大剽悍的蒙古马将陪伴我们踏遍石林的每个角落。这里,一个仅夏季有零星牧民的游牧村,与外界音讯相隔,以日月为界“昼夜分明”,坐落于天山深处,仿佛“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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