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苍凉山外人烟稀少，走了七八里不见村落，耿天和云月一路走来也觉得渴了，然而这里几乎寸草不生，又哪儿来人呢？

“御剑吧，我带着你一会儿就飞到了。”

“好吧~~~~”云月正要踏上剑，突然嗅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息：“咦？......这是什么味道？”

“呃？”耿天看云月的鼻子努力的寻找着什么，自己也跟着嗅了嗅，可是什么都没闻到：“云月，你在嗅什么？”

“一股味道......怪怪的，越来越强了。”

“云月狗鼻子呀？我怎么没闻到？”

“你的嗅觉又不灵敏，可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整天跟毒蛊打交道，蛊王夜间出没时散发的信息素我都能闻到，嗅觉当然跟你不是一个档次！”

“好好好~~~那你，闻到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云月不住的蹙眉：“这种气味好奇怪，又不像毒气，反而香香的......”

“香香的，不是毒气...还能是妖气？”

“啊！对！”云月一拍手：“对！就是妖精的气味！”

“不可能吧？”耿天四处观望，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可能有妖精出没，而且凭自己的功力与散发的炎阳煞气，小妖们方圆七八里是不敢接近的。

耿天向远方望去，隐隐看到东方的山坳深处传出一股股的浓烟与妖异，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看来山坳中确实是一股妖精势力的盘踞之地，但山坳当中灵气忽隐忽现，紊乱无章，看来是有一场大战，双方似乎打得不可开交。

“看...东边山坳里面有妖怪打起来了，好激烈埃”

“喂！~~”云月哼了一声：“别乱说，山坳离这里多远啊！你能看到？”

“岂止是看到，我看的一清二楚。”

“呐......妖精打架我们要躲得越远越好，别靠近啊~~~”

耿天闻言摇了摇头：“这些妖精多少也是魅儿的族人，人无十善，妖无十恶，还是去看一眼为妙。”

“乡亲们！杀掉妖怪呀！”

山坳丛林中一百多个村民举着火把铁耙向里面奔跑，后面紧跟着一个身穿绸缎衣服带着高帽的长须老者，从林中无数诡异而无助的眼睛飘忽逃窜，长须老者驻足停歇一会儿，但眼中却充满了得意与满足，口中不住嘶声大骂：“你们这群臭妖精，看你们还给我嚣张不！”

“大法师大法师！兔崽子们跑到林子深处去了！”

被村民称作“大法师”的长须老者露出枯黄的牙：“哈哈，跑？能跑得了么！给我追！”

大法师将一道黄色的符纸从袖子中掏出来亲了又亲，狞笑道：“有这个宝贝，我还愁打不过你们？”

一百多个村民拿着家伙追赶着来来回回在树林中逃窜的身影，火把点着了山中的林子，浓浓的烟雾赶走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村民们不计后果的狂奔，似乎有了大法师手中道符的保佑，他们便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逃窜的精灵们脚步敏捷，但也经不住村民们的这般折腾，妖精们前几个时辰还可以跟村民们抗衡，然而大法师亮出那法宝道符之后，它们个个似乎都被抽空了力气，根本不是村民们的对手，到现在只有逃跑的余地了。

“老大......怎么办？人类追来啦！”

领头的妖精停了下来，露出她的身形，还有长长的猫尾巴，俊俏的嘴角哼了一声：“什么破道符，这么厉害......人类这群败类！”

“可是......兄弟们都跑不动了，人类马上就要追上来啦！”

领头精灵停了下来，望了望前方，丛林的尽头是一片峭立的悬崖，以她的功力虽然可以跳过去，但是自己的族人还有弱小的妖精......如何能飞过这几十仗的悬崖？！

“老大...”众小妖用绝望和期待的目光望着领头精灵，精灵摆弄着长长的尾巴，叹了口气：“难道我们今日真的难逃劫数？”

“老大......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兄弟们给你挡着，老大跑得越远越好，日后不要忘了给我们报仇便是......”言罢，有许多年幼的小妖都哭了出来。

“我怎么能丢下我的朋友逃命？”精灵头领倔强的扬起头：“无论如何，我们族人都要生死与共！打不过也得打！他们为了赚钱，把我们的食物全抢光了！这仇一定要报！无论如何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小妖们个个受到鼓舞，竟也不逃走，年轻力壮的妖精将年幼的小妖护在身后，领头女妖摇晃着尾巴一副倔强的样子迎在最前，看着杀红了眼冲过来的村民，妖精们心中的仇恨默默燃烧。

“嘿！看吧！妖精们终于跑不动了！”大法师很快就赶了上来，看着屹然不动的妖精们，脸上浮现了一丝嘲笑，这群妖精显然是想要做最后的顽抗，果然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妖精！大法师轻蔑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妖，掏出道符向着女妖晃了晃：“看到了吧！那女剑仙临走时留下的法宝果然非常非常的管用！你们这群小妖精们哪里还是我的对手？！哈哈哈！看你们还神不神气！”

“哼......臭老头！我们的粮食都被你们抢光了！我们的家都被你们烧光了！人类......人类都不是好东西！老天是有眼的！”

“对！老天是有眼的，所以才让我碰到那女剑仙，所以我才有法宝消灭你们！”大法师笑的脸部都扭曲了，而女妖却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自己原先美好的家园，默默地祈祷：“老天......是有眼的。”

“乡亲们。”大法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村民们握着铁锹与火把一拥而上，与对面的妖精们厮打起来，这些妖精生性敏捷，人类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些村民们有恃无恐，因为大法师手中的法宝可以瞬间让这些小杂种们失去战斗能力。

村民们杀红了眼，而妖精们拖儿带女且战且退，女妖心中默默的伤心，护住后面弱小的孩子们与村民的铁锹搏斗。

“找死！”

大法师怒喝一声，将手中黄色的道符随手一挥，那道符像是活物一般绕了女妖一圈，领头的女妖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她的身法比其余妖精快乐不知多少，但终究跟那道符的灵力有一定差距，黄色道符游走的极为诡秘，直接掩盖了女妖的闪避路线，道符散发一阵淡白的柔光，周围的小妖也受到了影响，变得软弱无力。

“可...可恶......”

“哈哈哈！乡亲们！给我打！”

村民们提着棍棒如同恶魔一般靠近年幼的小妖，小妖们在包围的阴影中嘤嘤哭泣，这群村民连妖族的孩子都不放过！

“要打就打我！”领头女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道符的困扰，一下子扑到妖族孩子们的面前，村民们的棍棒无情的下落，女妖替小妖们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殴打！

“老大！......”妖精们绝望的呐喊，而那道符却毫不留情面，向他们扑来！

“你们真是找死...哈......咦？！”大法师笑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变，那道符冲着妖精们飞去，然而飞到一半一道柔和的亮光一闪，那道符居然自行飞回到了大法师手中！

正在大法师张口结舌之际，不知何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悄然移到他的身后！

“我给你这道符，是为了让你们安定自保，却不是叫你们欺负人的。”

“叶......叶剑仙......”

白影从大法师身后走出来，一身白色的衣服，憔悴而平静的面容，还有长长的秀发......这么的熟悉......她是.....她是叶小焉！！

没错的！确实是叶小焉！

“剑仙......”村民们见叶小焉到来，纷纷住手，默默承受村民棍棒的女妖后背已经有多处伤痕，在那儿依旧哭泣着护着妖族孩子们，斜眼一看叶小焉，眼神中仍然充满倔强。

“妖族生性野蛮，但她们仍然知道保护孩子，仍然知道生死与共，人类靠着理性与智慧而驾驭天地，然而此时你们的举动，却令我不齿。”叶小焉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字字句句都让村民心中打哆嗦。

“是......剑仙教训的是。”大法师虽然年过七旬的样子，但是对叶小焉仍然恭恭敬敬，叶小焉在尘世退隐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修为又有大进，人成熟多了，容貌却显得水嫩无暇！

“况且这本就是你们先犯的错......”叶小焉看了女妖一眼，转头对大法师道：“你们......”

大法师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却没有听到叶小焉后面的声响，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叶小焉她不见了！

“咦？......”

“喂......天哥你看什么看？人家长得很漂亮是不是？...咦？...人呢？”原来云月与耿天已经追赶到了林中，叶小焉察觉到耿天到来，居然瞬间消失了！她显然不想让耿天认出她来，耿天还是看到了她的身影，匆匆一瞥！看不真切！

耿天久久立在那儿，凝神冥想，好熟悉的身影，却又看不真切.....到底是不是她？

“小焉......”

“？？？天哥？你在说些什么？”云月看耿天像中邪一样望着叶小焉消失的地方，不由得隐隐担心起来，摇晃着耿天：“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耿天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心想：可能真的看错了吧？可是...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大法师看着这一男一女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之前的女剑仙居然突然消失掉了，但看着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气息，就知道这男人的修行远远在方才那女剑仙之上！

女妖和众小妖望着耿天，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女妖暗自惊骇：这男子的气息很是压抑，让这些小妖都喘不过气来，他到底是神是魔，还是人？

耿天回过神来，向着村民和大法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法师抚须，强词夺理道：“他们杀了我村里的人，幸好前几日有一个女剑仙路过此地，给我一个法宝制住他们，不然我们都成了孤魂野鬼啦！”

“你胡说！”女妖愤愤道：“就是因为你们把我们生存的大树砍了出去卖钱,把我们的食物编成了草帽子和斗笠出去卖钱，我们没东西吃，没有家住，才出林子教训你们，咬死几个人，就是不让你们再进来破坏我们的家！”

耿天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对这些妖精产生了一股怜悯之心，转头用一种冷淡的眼神一扫大法师，那眼中透出的颓废与黑暗的力量让这老头子险些喘不上气来，云月在一旁拉拉耿天的衣角小声说：“救救他们吧......”

“你们已经报了仇了，还要继续下去么？”耿天迈开步子，护在女妖身前，周围诡异的气息顿时暴涨！

“呃......”大法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村民们都被无形的压力震慑，纷纷望向大法师，大法师汗如雨下，终于缓缓开口：“那......全按照少侠的意思......”

“很好。”耿天眼中精光一闪：“从此以后，你们划清界限，妖族不能烧杀掠夺无辜百姓，你们也休想踏入丛林半步！”

“好。”大法师咬着牙开口，狠狠地看了女妖一眼。

“不！人类都是不可信的！”跌倒在地上的女妖紧紧地抓住耿天的衣角来回摇晃，绝望的哭喊：“他们不可信的！他们好狡猾！”

耿天闻言笑了笑，对女妖轻声说：“不要紧的，再相信他们一次。”

女妖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呆了，告辞。”

村民们让开一条道路，目送耿天与云月离去，而耿天还在苦苦思索着那个影子......她......是叶小焉么？

“小焉......你在哪儿......”

从林中悄悄地探出一个身影，叶小焉背靠着大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中百转千回的念着这个名字：

“耿天......耿天......”

“怎么了天哥？......从里面出来就闷闷不乐的？”

“啊...没什么。”

二人漫步在丛林外面，正要继续行走，但耿天心中总也堵得慌，不知道到底疏漏了什么，回想起大法师看女妖那恶狠狠地眼神，回想起女妖绝望的话语.他们不可信的！他们好狡猾！........

他们不可信的！他们好狡猾！........

他们不可信的！他们好狡猾！........

“不好！”耿天皱了一下眉头，狠狠地一握拳头，不顾一切的向从林中冲去.......

“......！！”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云月环视四周，周围一片血气沸腾，妖精们的尸体到处流落在丛林当中，死的奇形怪状极为惨烈，耿天吃了一惊，血液染红了他的眼睛：人类！是多么狡猾与邪恶的东西啊！！！

云月在血泊中苦苦的寻找那个女妖的身影，却发现女妖正倒在前方的崖边，鲜血浸透了她，云月哭着将女妖扶起来，女妖此时此刻已然奄奄一息，看到耿天与云月，绝望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倔强和欣慰：“谢谢.........”

“你......你可以逃走的！”耿天看着女妖已经没有救了，只能默默地痛心！

“我说过的....大家...大家生死与共......呜呜呜.....我的朋友...全死了......我不能给他们报仇了......人类...全都是不可信的......砍了树木让我们无家可归，把我们的食物编织成了斗笠草帽......我们......我们饿呀！”

女妖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云月心碎了......这个女妖......倔强而善良的妖精！

“放心吧，这仇，我替你报。”耿天回答的很平淡，女妖听了，嘴角掠过一点儿温柔的微笑，云月与耿天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女妖断气！！

“人类......哼哈哈哈哈......”耿天的笑容邪恶了，此时此刻，他觉得人类是这么的狡猾，可怕！！

第二日，耿天屠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他们的死状惊恐，有的被掏开心口，有的被撕成两半，惨烈无比。

云月默默地看着耿天这一场屠杀，觉得......

血腥......永远只是开始。

永恒的仇恨，正如潮水一般慢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