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品香阁。
要说这箢城哪家酒楼最出名,那当属品香阁无二了。
品香阁与双影楼都是天云轩名下的产业,天云轩的产业遍布整个皓月王朝,财力深厚,富可敌国,却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主子是谁,这里一切生意都是由听琴,入画,侍棋,知书四位女子打理,而这品香阁则是一直由入画姑娘管理,至于双影楼,则是知书打理,双影楼的衣裳首饰,也是箢城贵族趋之若鹜的奢侈品,价值千金,且花样众多,材质也无可挑剔。连宫里的娘娘公主都爱不释手。
月翎此时换上了女装,红衣妖艳,墨发任其垂下,只绾了一根红色缎带,简单却妖冶,慵懒而优雅。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迷离,一颦一笑,摇曳了星云。
看得周围的男子一阵心神荡漾,却碍于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男子而不敢上前搭讪。
那男子,正是寂夜。
一袭青衣,即使装束简单,依旧难掩气质,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却不失坚毅,风姿儒雅。
“师兄难得亲自来找我,怎么,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月翎戏谑道。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青花瓷茶杯上,神色难测,不知喜怒。
“为什么要招惹皇室的人?”寂夜语气微怒,一听便知道是生气了。
“那又如何。”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你……你不是说你已经放开了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寂夜冷言道。对于这个师妹,他从来都看不透,时而妖冶,时而冷清,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他这个师妹,十分厌恶风皇室。“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师兄是在劝我吗?我不过是想见识一下风陌的风采罢了,又会有什么后果呢?”月翎失笑,眼里的阴郁一闪而逝。
“最好只是这样。”寂夜压下心底的烦躁,他是真的不希望月翎接触风皇室的人,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
云锦,白枫,风陌,寂夜,君落,月翎,被世人誉为六公子,但唯独月翎是个例外。即便是在明月楼,除了已逝的楼主,暗香、疏影、玉玲珑还有寂夜、白枫,就没有人知道月翎是女子了。但,月翎扬名整个皓月王朝的原因,却是因为三年前的轰动武林的灭门惨案。
被灭的,是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云竹山庄。要说这云竹山庄,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一夕之间悉数被杀,的确令人惊讶,而惊讶之余也开始畏惧那个只身闯入云竹山庄的人。
明月楼擅长使毒,想杀人易如反掌,但,云竹山庄上下几百人,却并非因中毒而死,而是剑伤,甚至有些人是用月翎花瓣所杀,连花叶都能用作武器,足以见此人内力之深。据说那天,云竹山庄的月翎花全部盛开,妖艳极致,火红的花瓣染过血后更为绚丽,连庄主凌霄,都是一剑封喉,足见杀手武功高强。
而这个让人从此闻风丧胆的杀手,就是月翎。此事过后,月翎便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存在,因为忌惮月翎的实力,所以,也没人敢为云竹山庄的人报仇得罪月翎,不管是因为月翎本身,还是因为月翎身后的明月楼。也因此,月翎有了另一个称号——红衣修罗。
相对于月翎,众人其实是惧怕多过敬畏的。
寂夜无言以对,月翎也细品香茗,目光望向窗外,烟月湖湖水微漾,湖中画舫划过,荡起一圈圈波澜,丝丝琴瑟声悠扬,恍若身处画中。
俩人一时无话。
远处的脚步声渐近,带来一阵嘈杂声,月翎皱了皱眉,似是不太喜欢有人打扰到此时的静谧。
来人身着玄黑色衣袍,玄色的金线云纹金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音,腰间的白玉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意气风发,稚嫩未褪。
皓月王朝以黑色为尊,除了皇室之人,其他人穿黑色衣衫都是要砍头的,所以,虽然不认识眼前之人,却也看得出来,这人身份一定不低。而他周围,还围着几个年龄相近的男子,服饰虽不及那玄衣少年,但也绝对不差。
月翎回眸,琥珀色的眸子瞥向少年,嘴角笑意浅淡,回顾一笑,绝美无方。令人沉沦。
玄衣少年似乎在与身边人说笑,偶一抬眸,目光相对,少年稍稍愣神,月翎回以浅笑。
少年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雅间。脚步有些急促。
月翎失笑。
“我先走了。”寂夜拿起放在木几上的剑,看着月翎,动了动唇,却没有再说话。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暗香的,哎……这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的,不知道要维持到何时呢……”月翎轻叹,听着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寂夜握剑的手紧纂,眼里闪过一抹落寞,嘴角的苦笑溢满,转身的背影萧条。
月翎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念头,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雅间的门被打开,一蓝衣男子走出来,步伐踉跄,应该是喝醉了,守在门口的小二立马迎上去,点头哈腰,十分周到。
玄衣少年没见过,可这蓝衣男子,却是满城皆知的,新皇年幼,朝政大事皆是由柳丞相把持,皇后柳凤初就是柳丞相的小女儿,而这男子,便是柳丞相的独子――柳晨初。柳家在皓月王朝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
柳晨初也就二十岁,就已经官居四品,前途不可限量,也是无数闺中小姐想要的如意郎君。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要离开,小厮跟在身后,替他披上披风,初春的天气,还是冷的刺骨。
柳晨初走后,又陆续走了几人。小二一个一个的送,抬头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木门,目光深沉。
月翎注意到小二的异样,却不点破,仿佛不曾看见一样,只是勾起的嘴角,莫名地让人脊背发凉,不知所以。
待到玄衣少年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少年诧异地看着月翎,似在惊讶月翎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因为他是看见寂夜走的,还以为,月翎在不久之后也会走呢。
“公子喝了许多酒,不妨喝一杯醒酒的茶吧。”月翎抬袖,素手落在茶盏上,起身,一举一动,简单随意,却随处都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典雅。
风黎再次愣神,良久才反应过来月翎在同自己说话,情不自禁地就想去接月翎递过来的茶,身边的几人却防备的盯着月翎,仿佛是在看一个凶神恶煞的怪物,一脸的敌意。
“主子,这茶……”一男子出声,粗眉几乎拧成了一条直线。
“无妨。”风黎收敛心神,定定地看着月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瞧公子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杯毒药呢。”的确,风黎刚刚喝茶的样子,颇有视死如归的感觉。
风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拂袖擦了擦唇边的茶渍。心里有些惊讶,自己竟会喝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递过来的茶,从小到大,自己哪一次不是万分小心,才死里逃生的!但他对面前的女子,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姑娘一番好意,不知可否告知姓名?”风黎握拳问道,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是在担心自己问地是否太唐突。
“萍水相逢,又何必知道姓名,看公子面色绯红,似是不胜酒力的样子,以后还是少喝酒吧。”月翎浅笑,缓缓说道。
“多谢。”风黎已经是第三次呆住了,重重点了点头,记忆深处却响起一个声音。
“小小年纪就学会喝酒,真是个当纨绔子弟的料!”
“你身体不好,以后记得要少碰酒。”
……
对话很清晰,却忘了说这话的人是谁……
敛下神游的思绪,风黎也不便多说什么,道了句告辞,就离开了,倒是他身后的那个男子,疑心的多看了几眼,又快步地跟了上去。
冷风袭袭,不知凉了几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