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暗香和柳忆初就出了明月楼。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十分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各色花灯令人应接不暇。
柳忆初好奇的在每个摊子面前都要看一看才罢休,不过也是,这样热闹的时候,本来就不多见。
不过走着走着,即便是刚才看见新鲜玩意心思全然放在那些花灯身上的柳忆初,也渐渐发现了暗香的不对劲。
至少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也看的出来,暗香绝不是那种沉静的性子,反而有点冲动。所以,暗香忽然的失落,她还是感受到了。
但是因为不了解她为何如此,柳忆初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只能陪她一直走着。
离喧闹的人群越来越远。只是零散的几个放花灯的人。
伊水边,乌篷船摇晃着,摆渡人上了岸,那卷起的裤腿上还沾染着水珠,走进那家简陋却生意奇好的酒家。
灯火阑珊,桃花醉的香味飘摇而来。
还未等柳忆初反应过来,她已经跟着暗香进了那家酒家。粗布麻衣,是柳忆初对这家店的第一印象。
不同与那繁华街道两旁参差错落的酒楼。那几张零散的桌子,仿佛随时都会倒,还有那佝偻着腰的老人家,白花花的胡须。
“暗香姑娘啊,您稍等,我去给您拿。”老掌柜一见到暗香,还未等她说话,就已经吩咐那个唯一的店小二去酒窖了。
柳忆初就这么默默的站在暗香身边,看的出来,老掌柜是认识暗香的。
还有上次,她记得,月翎公子拿回去的酒,似乎也是这家的。
暗香笑了笑,算是道了谢。
不远处,跑来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孩,扎着一根辫子,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可爱至极。
“暗香姐姐。”小孩没有停顿,便直直的朝暗香扑过来。
老掌柜似是觉得这样不好,想要伸手阻拦,半路却又顿住,末了,叹了口气,也就由着那个小孩了。
“小福又长高了。”暗香自出来就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第一次有了笑容。
“等小福长大了,再高一点,就能保护姐姐了。”那个叫小福的可爱小孩,一脸正经的说道,逗笑了不少人。
在这喝酒的人,多少都是熟悉的,对这个老掌柜唯一的孙子,也是极为喜欢的,偶尔有什么好的,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那些人脸上淳朴而又简单的笑,将这个带着一丝凉意的夜晚,染上了温暖的气息。
小二已经抱着一坛酒回来了,小福也就没有再缠着暗香,只是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
暗香抱着那坛酒,柳忆初就跟在踏后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话可说。
“很久之前,我爹,是个打鱼的。”彼时,暗香已经挑了一块大石坐在上面了。柳忆初就乖乖的坐在了她旁边。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
暗香本来是一个渔家女,后来,在一次花灯节上,来了一群人,大约算是明月楼的敌人吧。
明月楼那时并不安定,所以,败了。这应该是明月楼这座天下第一楼最大的耻辱。不过,那群人赢的也不容易。
赢,赢在偷袭,但却不能持久,一旦其他分舵收到消息,他们便是四面楚歌的处境。
他们想要离开,走水路,会安全一些。
可惜没有足够的船只,于是,便把注意打到了那些可怜的渔民身上。当晚,血色蔓延,死了太多人,青州,仿佛是被死亡诅咒。
那晚,街上的人几乎无一幸免。
而揽月,也是在那时,真正消失。
暗香的父亲,也就是在那时被杀。她也就成了一个孤儿。
再后来,遇见了寂夜,被带回了明月楼。
……
“暗香姐姐。”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如果是这样,那今日,不就是暗香父亲的忌日吗。难怪她会这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父亲,对你并没有那么坏,或者……”或者甚至会为了你放弃生命。
暗香没有说出口,因为不知道,柳忆初会不会信。
“逝者已逝,暗香姐姐就不要再伤心了,否则,您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柳忆初像是没听到暗香说的话似的。
“谢谢你陪我。”暗香垂眸,揭开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喏。”把酒递给柳忆初时,暗香已经敛去了忧思。
反正,月翎公子会保护好柳忆初,她其实,根本就不必要说的。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会好些。
就像疏影……如果她不知道,又何须如此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