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七月十七日晚上,李宗仁先生和他的夫人郭德洁女士在“爱国一家”的号召和周总理的亲切关怀和安排下,毅然排除险阻,乘搭一架波音707客机,远渡关山重洋,经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飞回祖国。
七月十八日上午七时许,飞机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当飞临广州市区上空盘旋时,李宗仁先生显得有点激动,他对我感慨地说:“十六年前,我飞离广州的时候,万想不到再会回来;可是世事变化常常出人意外,由于祖国的呼唤,今天我又回来了。”
李宗仁、郭德洁走下舷梯,踏上祖国的大地,受到陶铸、赵紫阳等领导人的欢迎。
在候机大厅里,李宗仁夫妇尝到了十六年来第一次享受的广东点心和“及第粥”,使他们真的感到回到家乡来了。早餐后,飞机继续起飞,十一时,到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李宗仁先生看到周总理和霭地站在候机室门前,连忙快步上前,抱住总理。总理说:“你回来了,我们欢迎你。”李宗仁激动不已,连声说:“总理你好,总理你好。”随后,李宗仁同陈毅副总理,叶剑英副主席,陈丕显第一书记,曹荻秋市长以及上海市民主党派负责人一一握手。然后到锦江饭店休息。罗青长副秘书长告诉我,总理直到今日凌晨接到了李先生一行所乘的班机已经飞入国境的电话,才上床休息。
十八日下午,总理来锦江饭店访李宗仁先生。周总理辞出后,李先生夫妇和我去看叶剑英副主席。北伐时,叶帅在第四军独立团,曾首先从广东进入湖南,与李宗仁先生指挥的第七军并肩作战,往事历历,如在目前。
十八日晚,总理在文化俱乐部设宴招待李宗仁夫妇。入席前,陈毅副总理说,第一次国共合作,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当时北伐军一共有八个军长。现在李德邻先生回来,我们就有四个军长在祖国大陆了。这四个军长是第四军军长李济深,第六军军长程潜,第七军军长李宗仁和第八军军长唐生智。入席后,有几位三军首长过来向李宗仁敬酒。总理风趣地说:你们从前是打过仗的啊。现在你回来了,大家欢迎你。李宗仁添酒回敬,一饮而尽。
十九日上午十时二十分至十三时,总理在文化俱乐部接见了李宗仁先生,国务院罗青长副秘书长、中央统战部刘述周副部长和程思远参加。总理说:台湾方面在到处打听李先生的消息,但所得消息都是不准确的。在谈到台湾问题时,总理说:一九五五年东南亚条约外长会议期间,艾登来了一个电报,希望在深圳和我会面。艾登是想斡旋台湾问题,他的具体意见是:把金门、马祖以及沿海岛屿归还我们,我们可以提出对台湾的主权要求,但台湾维持现状,维持到十年以后的若干年再说。我们答复艾登说,欢迎你来看看,但台湾是中国内政,不容外人插手。一九五五年四月,我在亚非会议上发表声明,提出中国人民愿意在可能的条件下,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台湾。中国愿意同美国坐下来谈判,以消除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以后就通过英国与美国达成了大使级谈判协议。
总理继续说,如果中国拿原则做交易,就可以达成这样的协议:金马及沿海岛屿归还中国,中国保持对台湾的主权要求,维持台湾现状若干年。但我们不拿原则做交易,不能这样做。一九六一年陈诚访美,美国让陈看了中美会谈记录,陈反而很受感动,知道我们不拿原则做交易。
总理说到这里,重申“四可”精神,他说:李先生说,回来不再出去了,但是“四大自由”还是要讲的。一九六三年十一月,我曾请程思远先生转达了“四可”的内容,现在,我们还要重申来去自由。来去自由,不单是你的问题,还有你太太,你太太还可以去香港。去年我曾向罗隆基、章伯钧(1895—1969,中国农工民主党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曾任中国民主同盟副主席,农工民主党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部长,《光明日报》社社长。第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1926年参加北伐,1927年8月参加南昌起义,被任命为起义军总指挥部副主任,起义失败后流亡香港,脱离中国共产党。1949年9月,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1957年成为中国第一号资产阶级“右派分子”。 1969年5月17日病逝于北京。)宣布,你们现在想出去,我们欢送,在外边住不惯,还可以回来。
七月二十日上午,周总理同我们一起到了上海机场。周总理专机先行。他临上飞机前,对我们说:“我先飞二十分钟,我在北京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