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上面的答复连同复何应钦函于五月五日以专机从上海送到广州。六日,国民党中央常会举行临时会议,推阎锡山、朱家骅、陈济棠三人携带上述文件去桂迎李宗仁赴粤。七日,阎、朱、陈飞抵桂林;同日,白崇禧应邀返桂以备咨询。尽管蒋介石在答复中满纸官话,并声明其本人无复职之意,但白崇禧认为:“蒋并非不想出山。”并力主李宗仁赴粤主持政务。到了这个时候,李宗仁完全听从白崇禧的摆布,把初到桂林时所抱有的“宏图硕划”完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五月八日上午十时,李宗仁偕阎锡山、朱家骅、陈济棠及其随员分乘“追云”、“自强”两专机飞粤,十一时许抵广州。何应钦身为行政院长,事前并没有在东山梅花村为其准备行馆,所以李只好以中华北路广州市政府的“迎宾馆”为代总统官邸。李随即发表一篇言不由衷的谈话,说什么由于共党无心谋和,再度挑起内战,望人民支持政府继续奋斗,当前要务为团结内部,刷新政治,解除人民痛苦,加强工作效率,云云。
程思远深悉李宗仁此行系受白崇禧的挟持,到粤后又必将被蒋玩弄于股掌之上,故未随行。李宗仁于和谈破裂后,不坚决引退,实为失策;既不引退,而又赴粤,更为识者所惋惜。这正如章士钊、邵力子在五月十八日给他信中所说:“公不以鄙言为可采,并不胜主战分子之胁迫利诱,竟亦翩然莅粤,同流合污,阳冠僚寀,阴侪傀儡,不知公有何把握,作何打算,犹岸然以国家存亡民主祸福为张皇工具,伤哉!伤哉!”
四、白崇禧为什么要李宗仁去广州
何以白崇禧一定要李宗仁去广州,使其成为蒋介石的御用工具,此一秘密,直到三十年后才揭穿。一九七九年冬,白崇禧的心腹、华中“剿总”补给司令许高阳的遗孀黄纫秋从美国回到北京观光,她同程思远谈起,在和谈破裂后到一九四九年五月初这个时期,蒋介石经由上海市长陈良的手一共拨给白崇禧三万两黄金,作为华中部队的军费。最后一万两就是由黄纫秋本人乘军用运输机运到汉口的。
回顾这三个多月来蒋白之间与李白之间态度的转变,笔者也多少看出一些苗头。当蒋引退前后,白对蒋是必欲去之而后快。他在武汉的种种行径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可是到了三月上旬,白明知蒋不肯放手让李宗仁掌握南京政府的权力,就阴存同蒋妥协之意。蒋经国三月九日的日记中写道:“袁守谦主任带白崇禧求见父亲之函件来溪口。”袁守谦那时是华中“剿总”政务委员会的秘书长,白想通过袁来缓和他同蒋介石之间的紧张关系,是合情合理的。可是由于蒋介石拒见白崇禧,并且对刘为章说:“转告白崇禧:现在系李当政,彼为李之切近左右,更应拥护中央,遵守法令,作为倡导,以巩固中央组织,建立总统威信为要 ;否则上行下效,何以为人长上。”白恼羞成怒,一度对蒋不满。
四月二十八日,我到汉口晤白崇禧时,白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一面急于想通过军用电话同蒋介石建立直接联系,希望蒋命令蒋军沿着浙赣铁路线布防,切不可向沿海地区后撤;一面激烈批评李宗仁三个月来完全不听他的话,以致陷于今日无所作为的境地。他对李邀他返桂林商谈和战大计一事,起初并无任何反应。后来经一再苦劝,才勉强有此一行。他一到广州,受了顽固派的包围,终于起了压李去广州为蒋卖力的决定性作用。
总结这三个多月来的事态发展,蒋、李、白三角关系的演变,断不是出于个人的一时冲动,而是蒋在李、白之间进行了分化工作。这一点连李宗仁也被蒙在鼓里,毫不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