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伪“满洲帝国”灭亡
1945年8月8日晚11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伪满皇帝溥仪刚由人侍候着吃完晚饭,忽然响起了空袭警笛。
溥仪的侄子爱新觉罗·毓赡,连忙跑回自己屋里打上裹腿,随同溥仪去同德殿院子里的地下防空室,正遇到李贵人(玉琴)由楼上下来。这时响起了空袭警报,三个人一同走出同德殿,直奔防空地下室。这是近几天日本人给溥仪在皇宫里建的御用地下室,非常结实,上面铺着3米厚的钢骨水泥,地上还堆起了两座小土山,即使炸弹直接落到上面,里面的人也可很安全。
溥仪他们刚到防空地下室门口,就看到南边较远的地方闪起了一片火光,接着传来了不太响的爆炸声,又听到头顶上有螺旋桨声。溥仪早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打战。走到地下台阶,身体几乎瘫倒下来。坐下后好半天喘着粗气。一直到防空警报解除,没说一句话。
1945年8月9日下午3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和参谋长秦彦三郎见伪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关东军高级参谋、伪满洲国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在座。
山田乙三:“陛下,向你报告一件重大军情。苏联已于昨日向日本宣战了,但我90万关东军对此早有十足准备,已在满洲大地布下天罗地网,必将前来进犯的苏军或一网打尽,或驱逐回苏联境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溥仪:“吾国土将面临战争局面,还请阁下之关东军能保护我帝国政府和吾皇亲国戚之安全。”
秦彦三郎:“请陛下放心,天皇早有命令,要我们保护陛下的安全,并且要护送陛下去日本本土。”
溥仪立即双膝跪下,向苍天磕头:“感谢天皇保佑。”
山田乙三:“天皇决定关东军退守南满,满洲国都要迁到通化。以奉天、吉林、延吉这一道线为抵抗线。皇军早就在那里修了无数地下工事。山连山、山套山,堪称地下长城,固若金汤。一旦美军在日本登陆,天皇也要来通化呢。务请陛下于今天动身。”
溥仪:“司令官阁下,事情来得太突然,太紧迫,今天迁都绝对不行。皇室文件、物品极多,不能说搬就搬。希望能至少给我三天时间做准备。”
山田乙三看了秦彦三郎一眼:“那好吧,你们马上做准备。11日晚9点以前务必动身。”
山田同秦彦退出后,吉冈安直恶狠狠地对溥仪说:“陛下如果不快走,必定首先遭受苏军杀害!”
溥仪战战兢兢地说:“朕听从山田司令官的安排。”
8月10日上午9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
溥仪从昨晚就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清理文件。他亲自监督将珍贵的文物装箱,共有57只大木箱备用。他销毁了部分文件和14年来所写的一些日记,以及在不同场合拍摄的家庭录像。电影胶片和日记燃烧起来非常缓慢,到中午时,只处理了三分之一。
溥仪在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的同时,嘴上叨咕着最担心的事。他对周围的人说:“我最害怕的不是大兵压境的苏联军队,而是日本关东军。担心日本人倒台之前会将我杀人灭口。”
侄子安慰他说:“你跟日本人相处了14年,给他 们干了不少事。他们不会轻易对你下手。不是说天皇还让你到日本去吗?”
溥仪只是若有所思地摇头不已。
溥仪有一个算卦用的诸葛神课,他一直奉若神灵。这本书在装箱时,不小心被红药水染红了一角。照宫里的老规矩,红色本来是代表吉庆的。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被当成了血的象征,这使溥仪大为烦恼。
侄子安慰他说:“只不过是红药水,不是真的血。”
溥仪忧心忡忡地说:“这些年一直把神课当成自己同菩萨和祖宗之间沟通灵感的工具,恰恰在这时候被染红了一片!怎能不使人认为是不祥之兆呢?”
此时,溥仪的随侍中只有皇室卫队长李国维和随侍严桐江两人,指挥着收拾东西。整个皇宫里一片狼藉,混乱得很,不能带走的东西满地都是,最后57个大箱子全装得满满的,堆在房间里。整整忙活了一整天和一晚上,直到深夜总算收拾完毕。伪皇宫内的车队已经没有司机了。运送行李的卡车和装卸工都是由关东军司令部派来的,当夜将东西装上车送往长春火车站。
8月11日下午5时,溥仪及其家人、侍从一行,随身带着简单行装,没有汽车送行,只好步行前往火车站。
走进车站一看,简直是逃难的收容所。一家子一家子的日本人,在站台上横躺竖卧,都是老弱妇孺,不知要逃往何地。
由那位日本御用挂、关东军高级参谋吉冈安直引导,溥仪一行穿过人群,上了最后一节日本人为溥仪一家人准备的御用车厢。
这位被日本人扶植起来、在皇宫里待了14年的傀儡皇帝,就这样逃出了他的老巢。
8月14日下午2时,列车经过两天两夜到达终点站—临江县大粟子。
临江县紧挨着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大粟子这个小镇离县城二三十里地,也是紧挨着江边。大粟子有个铁矿,铁矿公司里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大多是日本人,都带着家属,这就形成了一个日本人的小镇子。由车站往北三里多路,是一块群山合抱的小平原,排列着一幢幢住宅,这是大粟子铁矿公司所在地。最北边一幢日式平房是铁矿经理的住宅,房主不知何处去了,这里就安排成了溥仪的临时“行宫”,其余皇室的随行官员都住进宿舍。
溥仪同皇后、贵人们都在屋子里不出来,多半是睡觉。官员和随侍们,有人吸鸦片,有的打麻将消磨时间。毓赡充当了联络员的角色,也办了一些生活上的事,如买副食,领一些面粉和油等,让家属们做油炸食物,准备充当干粮。